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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莹从惊吓中回过神儿来,抬头看见了我异样的眼神,脸一红,捡起掉在蚁巢边的记录本走了,我站在那里把刚才的感觉回味了半天。
晚上的时候,我和明莹又来看那堆蚂蚁,记录完数据之后,我和明莹一起去实验室测土样,在往实验室走的时候,我的心怦怦跳着。
明莹感觉到了我的不自然,她停下了脚步看着我,我不敢看明莹。
明莹突然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一愣,我没想到明莹问得这么直接,我心中是做好了追求明莹的打算,但像这样被明莹直截了当地问出来,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没追求过女孩子,也不懂爱情,我只能呆在那儿红着脸手足无措地点头。
明莹笑了,伸手拉住了我的手,一起往实验室走,我的心差点儿蹦出了嗓子眼儿。
跟明莹相恋的日子简单而快乐,我感到我与明莹的爱情就像那群小蚂蚁一样飞快地成长,当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明莹在恋爱的时候,那群小东西的个头比原来大了一倍,爬行的速度由原来的慢如蜗牛变得飞快。通常我逗弄它们的时候,只要刚伸出指尖,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它们就爬到了我的手背上。
冯镜河现在常来这里,可能他手边别的科研项目已经完成,所以有更多的时间来关注这群蚂蚁。冯镜河被这群小东西的变化惊得合不拢嘴,这的确是一群奇怪的小东西,它们的变化显示它们绝不是一群普通的蚂蚁,冯镜河因此把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这儿,研究那些小东西。
有冯镜河在这儿,我感到有些不自然,我和明莹不能当他的面太过亲热,以前这个实验室中只有我们两个人,蚁巢边上只有一个气象观测站,每天除了早晚有人在那儿记录数据之外,平时没有人,加之以前出现过蚂蚁伤人的事儿,这儿就更少人来。我和明莹在这儿无拘无束,可以肆意地放纵我们的爱情。这会儿在我们中间突然出现一个冯镜河,我总感到有点别扭,明莹可能也感到了别扭,时常离冯镜河远远的。
冯镜河来实验室的第四天,学院要召开一个研讨会,冯镜河让我把资料整理一下去参加会议,明莹要和我一起去,但冯镜河说这次会议只科研主持人才可以去,冯镜河让我去,自然是想提拔我。按常理这次会议我是没资格参加的,虽然这个科研一直由我来做,但冯镜河才是这个项目的牵头人,我所有的成果都只能记在冯镜河的头上才可以发表。
学生出成果,荣誉归导师,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冯镜河算是大度了,肯让我有露脸的机会。我感激地看着冯镜河,冯镜河拍了拍我的肩,以示鼓励。
明莹站在边上一言不发。
冯镜河又道:“一个月后国内还有个昆虫学的科技研讨会,这次在院里好好表现,到时我会和向院里申请让你去参加。”
冯镜河的话让我有种喜从天降的感觉,冯镜河无疑是在暗示我,将来这个科研项目的成果会以我的名字发表,这对我来说实在太过意外,如果真如冯镜河所说,我应该是院里有科研成果的人中最年轻的一个。
明莹走到我面前,朝我笑着点了点头,她是在鼓励我,我也朝她点了点头。
学院的研讨会在北校进行,在会上我介绍了现在的研究进度以及后续工作将如何开展,在所有人的提问面前我对答如流,这些我太熟悉了,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
会议结束的时候,主持科研的副院长像冯镜河那样拍了拍我的肩。我心中得意。
我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实验室,我想把这个不错的开头告诉明莹。
但是我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实验室出了点意外,冯镜河和明莹都被蚂蚁咬伤了,现在都住在医院。
我大吃一惊,最近这些小东西并没有反常的举动,怎么会突然攻击明莹和冯镜河?
我急匆匆跑到医院时,明莹和冯镜河正躺在床上打吊针,两人的症状一样,都是全身红斑。
我问过明莹那些小东西为什么会咬伤她和冯镜河,明莹也不知道原因,她和冯镜河在蚁巢观察的时候,那些蚂蚁突然就奔了过来咬了她和冯镜河的足躁。
明莹看着冯镜河脸上的红斑害怕地摸着自己的脸道:“这些红斑会退吗?”我安慰明莹道:“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我到这儿以后,这些小东西伤人还是第一次,以前只听冯镜河说过,被它们咬伤几天以后会自动痊愈,但愿这次也是。
冯镜河坐在那里始终没有说话。
我对这些小东西突然性情大变有些气愤,从医院看明莹回来我直奔蚁巢,非常奇怪,蚁巢的边上一只蚂蚁也没有。
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些家伙难道知道我会来找它们算账全都躲了起来?这念头刚掠过脑际,我自己都感到好笑,它们可能会未卜先知吗?
我蹲在蚁巢边上气愤地喊:“都给我出来!”
我这样喊其实只是想告诉它们我来了,也是借此发泄心中对它们的气愤,这和主人骂做错事的宠物没什么区别,这些小东西怎么会懂我的话。
但接下来的场面却让我惊得差点坐在地上,我的喝声过后,那些小东西倾巢而出,聚集在巢穴边上一动不动,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静静地等着我的惩罚。
老天!它们真的能听懂我的话么?
冯镜河和明莹最近都不能来实验室。观测和实验的事我一个人是做不来的,但没人愿意过来临时替代明莹和冯镜河,这群蚂蚁让人避之惟恐不及,谁愿意冒着危险来这里。
系里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叫吕明的刚毕业的研究生来帮我,但他只肯帮我做实验室的工作,他从不靠近蚁巢,饶是如此,还是出了意外。
那天我在蚁巢边观测的时候,吕明过来朝我要土样,吕明站在离蚁巢老远的地方喊我。
当时我正在观测蚁群的变化,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些小东西的腿上有白色的丝一样的东西缠绕,我伸出手指尖一个小东西爬到我的指间,我想仔细地看一下那丝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用指甲尖把缠在那个小东西脚上的白丝拈在手里,那丝又细又亮,透着一种诡异的光泽。我看得入了神。
吕明在那边已经不耐烦了,嘴里已经开始不干不净起来,这小子自从来到这儿的那天起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系里把他派这儿来给我做助手,他显然心有不甘。
我明白吕明为什么会对我如此不敬,他自认学历比我高,在学校又有特殊的关系,所以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加之他本来就不想来这个随时有被蚂蚁咬上一口的危险地方,所以从他来的那天起就一直带着情绪工作。
我对此只能默默地忍受,他在这儿工作不了几天,过一段时间冯镜河跟明莹回来他就离开了,我犯不着跟他计较。
我放下手指上的那个小东西,采好了土样向吕明走去。
吕明看着我走过来,颇不耐烦地说:“你磨蹭什么啊!不能动作快点啊。”
我心中愤怒,但终于还是忍了下来,我把土样放在吕明的手上一言不发,吕明接过土样骂骂咧咧:“真他妈倒霉,来这个鬼地方跟个木头橛子待在一起。”
我再也忍无可忍,朝吕明喝道:“你说谁是木头橛子!”
吕明毫不示弱:“说你怎么啦。”
“你再说一遍!”
“木头橛子!”
吕明话音刚落,我一拳打了过去,吕明扔掉手中的土样,和我厮打在一起。
我得承认我不是吕明的对手,吕明比我更有打架的天赋,最后我被吕明骑在身上。
我挣扎着想要翻掉身上的吕明,吕明突然惨叫着滚到了一边。
我直起身来,吃惊地看着吕明在身上不停地抓,好像十分痒的样子。
吕明被蚂蚁咬伤了。
吕明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我也被叫进了院长的办公室,院长的第一句话就问我:为什么要纵蚁伤人?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仔细地回想这些小东西几次伤人的事,好像每次都和我有关,前几次是因为我的离开,这次是因为我挨打,但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头,如果说这些小东西是为了保护我的话,那它们咬伤冯镜河跟明莹又为什么?我还是不能确定这些小东西是有智能的。
虽然这事不怪我,我还是被训斥了一顿,而且我要当面向吕明道歉,谁让吕明是市长的儿子,如果我想继续在院里混下去的话,我就只能做缩头乌龟。
那个时候我发觉我是如此的渺小和卑微,在权势的面前我根本没有挣扎和反抗的余地,我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保持我做人的尊严,根本不用在乎吕明和他那个当市长的父亲,如果这样的话我可能很快就要和我现在的工作说拜拜;另一种选择是我把脸皮扔到地上,任吕明践踏。
我最后决定保持我做人的尊严,我这个人不懂得拐弯,也不懂得迎合,我只想做我自己。
我十分不客气地对我眼前的院长说了一句我不该说的话:如果那群小东西真的能听我的使唤,我就让它们咬死吕明的全家。
这句话差点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