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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犹自拉着维桑的手,想起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一串串落下泪来。
“……他们联名上书,要陛下立后,孟良也签了名,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气苦——小姐,他们没见过你受的苦,可我知道。陛下他……若是真的纳了别的女人,我心中再也瞧不起他。”
未晞犹记得那时她毒发时,全身蜷缩成一团,痛得难以自己的样子,微微打了个寒战,低声道:“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维桑看着她的表情,欲言又止。
“每次宫廷宴会上,你不知道那些夫人们背后都会说些什么……这下她们再不能说陛下喜好男风什么的……”
“未晞,我不会入宫,也不会当皇后。”维桑静静打断她,唇角的笑异常柔美,“我回来,只是想见一见你们,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
未晞怔住。
她却也并不多解释,只淡淡道:“这是陛下允诺我的……他一直这样纵容我。”
皇帝是用过了晚膳才回来的。
他在灯下批奏折,她就陪着看书。
皇帝显然有些心猿意马,草草翻了几本,正欲搁下笔,维桑恰好给他换了一盏茶,扫了一眼最上方的那一本折子。
“咦?”
皇帝若无其事地想收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谁写的?”
“……景云。”皇帝勉强道,“是密奏。”
“他应该很讨厌我吧?”维桑笑道,“怎得还要立我为后?”
“讨厌你和立后这两件事上,我想他还是会选择后一件。”
维桑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挑眉望向皇帝:“你要怎么答他?”
“不立。”他叹口气,伸手将她揽在膝上,鼻尖轻嗅到她沐浴后带着的淡香,“我何时勉强过你?”
“可是你若是一直没有皇后……好像也不大对劲。”维桑低头,忽然觉得,他对自己,实在是好得不像话了——多年之后,史书上该如何记载这位后宫凋蔽的君王?又该如何描述生母不明、极为突兀地就被立为储君的阿恒呢?
“我不要皇后,也不要后宫,你想想,光脂粉钱。一年到头就能帮国库省多少钱?”皇帝一本正经道,“再者,一群女人勾心斗角,再弄出些外戚夺权的事来,以后阿恒的江山也坐不稳当。”
他虽是这样说,维桑心中却还是觉得有些伤感。
她这一生,对谁都好,只有对他,始终是太过任性了。
多少人要争那个位置而不得,她一句“我不愿”,他便再没有逼过她。
须知立她为后不过是一道诏书,一场盛大仪礼……可是将她藏在身后,要付出的心力,要堵住的闲话,要顶住的压力,他只一句云淡风轻的“不立”就过去了。
“我想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很多的善事。”良久,她回过身,双手拢在他的颈上,对他嫣然一笑,“不然怎么会遇到你呢?”
皇帝深深凝睇她,也只轻轻叹口气,带着促狭笑意道:“那么……我大概是做了许多许多恶事吧。”
皇帝最近有些心烦,倒不是哪里起了战事,或者闹了饥荒,只是阿恒和阿庄的师父们纷纷回报说,这段时间储君同洮侯的学业进度,不约而同的慢了下来。
皇帝当即查看了两个孩子的功课,果然,文章写得乱七八糟不说,以往一套剑法韩东澜四五日就能学会,如今也要花上两倍不止的时间,至于储君,更是在兵部尚书连秀大人亲授的兵法课上睡着了——这是以往他最爱的科目,这下极大的打击了连大人的积极性,更是觉得有负圣恩,连连在皇帝面前请罪。
皇帝心中焦虑,想要找两个孩子谈谈,却又担心拔苗助长,左右为难。
这日在用膳之时,他的话也比往日少一些,维桑觉得古怪:“你身子不舒服么?”
“没有。”皇帝忙否认。
她眉梢微扬,只是见他不愿详谈,便也识趣地不问了。
用到一半,忽听内侍的脚步匆匆,禀告道:“陛下……储君殿下今日……”
他瞟了瞟维桑,一句话便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他又怎么了?”
“殿下今日背书时挨了陆大学士的打……”
皇帝眼风扫去,内侍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阿恒不会背书?”维桑只觉得匪夷所思,儿子几乎是过目不忘的记性啊……
皇帝脸色有些尴尬。
“你瞒了我什么?”维桑冷了脸,“江载初!”
皇帝终于还是这些日子孩子们的表现说了出来,维桑一直蹙眉听着,良久,才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皇帝英俊的脸上滑过一丝尴尬,低低咳嗽一声,去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这几年一直是我带着阿庄在身边,现在又多了阿恒……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微微抿着唇的样子,有些懊恼,像个孩子一样。
维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好啦,我知道你是好父亲,也没有怪过你啊。”
他“嗯”了一声,神色还是闷闷。
“阿庄和阿恒都是聪明孩子,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的。”维桑沉吟了片刻,“你和他们谈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