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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酥衣跪地,双目紧阖着,薄唇抿成一条极淡的线,神色间更是不辨悲喜。
老者声音悠然。
闻之,男人并未侧身应答。她视线甚至未偏移半分,仍笔直在那处跪着。
长襄在身侧缓声道:“春寒料峭,冰室又分外阴冷,将军还要领兵打仗,收复玄临关,千万要注意身子。”
郦酥衣仍垂首,低低“嗯”了声。
长襄开导她:“玄临关失守,并非你之罪。通阳城之困,亦非你之过。”
“夫人,可您先前曾说过,我是兰蘅,兰蘅即是我。所谓苏墨寅,全不过是我的凭空臆想。”
她语气中稍有波折,“所以,下达错了军令,导致玄临关失守的是我。有负皇恩,带着众将士围困在通阳城的是我。西蟒兵临城下,最后想要临阵脱逃的,亦是我。”
郦酥衣仰首,月色如瀑般,衬得她面上愈发惨白。
“我放不过我自己。”
她放不过。
自从醒来,这每时每刻,她整个人皆是在煎熬中度过。她对不起皇命,对不起沈家军的将士,更对不起自己的妻子。
她不是好臣子,不是好将军。
不是好丈夫,更不是一名合格的父亲。
她放不过自己,她绕不开这个心结。
她甚至开始怨恨自己,为何会得了凭空臆想的怪病,为何会捏造出另一个、与自己大相径庭的假人。自幼时起,她的一举一动皆是完美,她不曾出差错,也不敢出任何差错。
她本是一张白纸。
一张被人驯化的,万般干净的白纸。
可她越是强求自己做到完美,越是要求自己不负任何人。
她肩上负担便越重,心中愧疚便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