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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香号居于闹市中心,门脸不小,有麻青石砌的院子,惯常总有五六十乘轿,算得大号了。因着热闹,卜守茹小时最喜在这耍,还在这跟着个死去的王先生习过几日“子曰”。王先生极是和气,卜守茹从不怕他,一次王先生睡着了,卜守茹还用洋火燎过王先生的黄胡须。王先生的黄胡须着了火,嗞嗞拉拉响,一股子焦胡味。
往轿号门里瞅着,卜守茹似又嗅到了自个儿多年前造出的那股焦胡味。
仇三爷说:“卜姑娘,还看啥呀,人这一世就这么回事,红火过也就算了,你爹他没亏……”
巴庆达也吸溜着清鼻涕说:“是哩,妹!爹不算亏!”
卜守茹不作声,目光越过残墙向狼藉的轿号里扫,找寻她熟稔的一切……
仇三爷又说:“也别多想,想多了心里苦……”
卜守茹这才收了思绪,淡淡道:“苦啥?我心里不苦。我爹亏不亏是他的事,我管不着。我只是想,爹咋就会败了?像他这种人……为了轿子连亲闺女都不要的人,咋也会败?”
仇三爷和巴庆达都不答话。
卜守茹回转身,叹了口气,捏着绢帕的手向独香亭茶楼一挥说:“走吧,到茶楼上坐坐,叫几笼狗肉包子来吃,我饿了。”
仇三爷道:“卜姑娘,还……还是回吧,这阵子正闹革命党,地面不肃静,再说,天不早了,你爹又在床上躺着,咱……咱也得回去照应一下的。”
卜守茹摇摇头:“照应啥?咋照应他也站不起来了!你们得把他忘了……”痴痴愣了片刻,又说,“让他独自一人静静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