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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瑜放下信件道:“这信,蹊跷之处颇多,我曾受过他母亲恩惠,也于他家中借住过一段时日,不曾发现他同裴颂有过往来。反倒是因误了倒戈裴颂的雍州副将霍坤的事,引来满门杀身之祸。”
李垚喝问:“若是当时霍坤要杀他,也是做戏呢?”
温瑜道:“霍坤若控制了周大人,整个雍州便已是裴颂囊中之物,萧厉若是裴颂的人,裴颂何故要他二人做这一场戏,还让霍坤身死雍州,终让周大人自缢献降?”
李垚道:“裴颂此子素来乖戾,他舍霍坤这小人,兴许只是看不上霍坤急于投诚的鼠辈之态。让那二人做戏,八成是为逼您现身啊!周敬安自缢委实是变数,超出了他的算计,才在他进军雍州后,短暂陷入了僵局。公主莫要因昔日恩情蒙了眼!”
他想到自己找到范远,让对方先行控制住萧厉,却得知萧厉在两日前便已突然辞官而别,心中更是着急,喝道:“我命范远先行去捉拿此子,却得知此子已卸下军职离开坪州,这不是闻风后先行畏罪而逃是什么?听闻公主也知此事,臣不知公主先前为何未做追究,但臣恳请公主以大局为重,即刻下令捉拿此子!他知晓坪州诸多机密,若叫他逃回裴颂身边,此于大梁大不利啊!”
“他不是细作。”温瑜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静而笃定,解释道:“他手足在霍坤夺取雍州的混乱中而死,母亲也险些遭逢不测,岂会有人做戏做到这份上?更何况做此局若是为逼我现身,他们怀疑我了大可捉拿我严刑拷问,哪需如此大费周章?在确定我身份后,也多的是机会取我性命,何须再舍命护我南行?”
李垚见温瑜仍是执迷不悟,心下且急且气,指着江宜初寄来的信件问:“他不是细作,难不成公主是觉得太子妃寄来的信有假?那竖子与裴贼初时所谋,是为取得您信任后,蓄机同陪贼里应外合一举夺取坪州啊,自然狠得下心演上几
出苦肉计,公主莫要受他蒙骗了!”
信能呈上来,封皮上的暗徽及暗纹自已是底下人核验后无误的。甚至那信上的字迹,温瑜也再熟悉不过,就是嫂嫂的亲笔信没错。
她道:“先生莫怒,诚如我在处决严确前,让他给裴颂递去了假消息,我担心这也是裴颂的奸计。暗徽和笔迹都无误,可若是裴颂已知嫂嫂暗中同我有联系,故意做了这么个局,我们一头扎了进去,便是正中了裴颂下怀。”
李垚是知道温瑜性情的,自己年近古稀之年收的这个弟子,无论是手段还是其魄力,都是让他满意的,可今日她却不止一次地偏袒起一铁证在前的叛将,还压下了对方辞逃一事。
他先前压下的那个猜测,在此时便又冒了出来,似一把炙火烧在他心间,烧得他肺腑都阵阵裂疼。
他决计不允许他所扶持的王女,毁在了这等魅主的低劣手段上!
李垚神色严峻地看着温瑜,喝道:“单是他师从秦彝这点,便已是铁证!公主屡屡替那萧姓竖子开脱,老臣敢问公主置三州一郡的臣民性命于何地?又视复仇大业为何物?”
温瑜抬起眼同李垚直视,眸光如电:“先生,瑜如此行事,自是有瑜的考量。明成帝晚年昏聩多疑,误杀了多少忠臣良将?大梁基业,也是从那时开始一步步败坏,今瑜秉父兄遗志,历经千难万阻才走到这一步,先生是要瑜仅凭一封密信,便宁可错杀忠良,也不放过么?萧厉是否师从秦彝,除却这一封书信和他所展露出的兵法,再无从考证。其母究竟是身死,还是真被扣在裴颂手上,也不得而知。诸多疑团未解,先生要瑜如何给一功臣定下叛徒之名?”
李垚盯着温瑜,没有分毫退让:“公主若是要做贤主,老臣自是无话,但今萧厉有是细作的嫌疑,又突然请辞下落不明,老臣不敢以大梁基业和数十万臣民性命做赌!”
温瑜指尖捻得泛白:“他请辞一事,我知情,并非是事先听到了风声潜逃,追封大典后还需同陈国和北魏商议三方结盟事宜,我才压下消息以免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