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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贺鲁不在意她是否会逃走,事实上,她根本无处可逃,域外的冬天本就不是顽的,眼下又是一场暴雪酝了两三日,转眼将至。莫说她身孕已至七月,便是此时能活蹦乱跳的,也难孤身走出这片陌生的地界,葬身寒冻,葬身狼兽之口,葬身饥渴困乏……若是就此跑了出去,前头少说有一二十种轻易便能预见到的死法在等着她。
这一日清早,天亮得似乎格外慢,帐中火塘内的余烬已不足以温暖毡帐,风灵在睡梦中猝然被冻醒,身上的大毛氅不知何时滑落至地下,幸而睡榻上垫着的毛褥子拢住了她大部分的体温。
她的肚腹内突然一阵不满的踢腾,似乎亦在抗议外头的寒冷。风灵将落地的大毛氅拾起,裹在肩头,腹内的小拳头仍在不时地挥舞,好像是顽皮的孩子在试探阿母的忍耐底限。风灵抚着肚腹无端想起拂耽延曾断定这一胎定是个女娃儿,依照他的说法,那歇性子似他,安分沉稳,而这个在娘胎中便不肯安分的小莫诃,正同她如出一辙,故此一定也是个女娃儿。
她的脸上漾起了薄薄的浅笑,冲着自己的肚腹柔声自语:“小莫诃呀,也不知晓你阿耶他们几时能攻**木昆,若日子拖久了,待到草原上嫩草冒头时,恐怕你便该降生了……”
帐外大富沉闷地吠了数声,贺鲁粗嘎的笑声已到了近前。风灵裹紧了毛氅,下意识地捂住了垂在胸口的狼牙络子。
大富的低吠一声紧过一声,粗鲁的突厥话谩骂四起,来人少说不下十人。大富“呜”地惨呼一声,爆竿乍燃似地咆哮了起来,挣得铁链“哗哗”直响。
风灵一挑门帘,赫然立于门前,抬手一扬,马鞭蛇游般地闪了过去,正中一名突厥郎将的手腕。那郎将手里掂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块,嘴里骂骂咧咧地正欲朝大富砸去,教风灵一鞭震麻了手腕,一翻手,石块掉落在地,反倒砸中了自己的脚。
他周遭另几名郎将,连同为首的贺鲁在内,一齐毫不留情面地粗声大笑起来。那郎将有些恼羞成怒,俯身拾起石块,冲着大富龇起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