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六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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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品读着自家丫鬟在耳边的劝解,元春用巾帕遮住半张脸,低垂着眸子掩住晦暗的思绪,低喃道,“凤丫头虽从外面瞧着泼辣强势肆无忌惮,似乎处处都是破绽,其实内里比我还要精明,岂是个好轻易糊弄的?至于大老爷那里,更是想也别想,大伯母可比我母亲精明厉害一百倍,先不说她能轻易弹压住大老爷,就看这些年她与大舅母越发亲密的关系,想来就是个未雨绸缪的,可叹母亲眼光短浅只知巴结有钱有势的二舅母,把个将来要承宗袭爵的大舅舅一家扔到一边不管,我作为女儿晚辈又能如何作为?”

“女人再厉害又能如何?还不是出不了这内院,手段终究有限。”抱琴劝解道,“关键还是奉承好老太太要紧,宝玉少爷今儿在抓周宴上给府上丢了丑,老太太面上虽没说什么,心里保不齐真就种下了芥蒂,偏又有那房的琮哥儿出彩的比着,指不定那独一份的爱护之心就此分为了两份也不一定,姑娘还是为此早做准备才是。”

“这我倒放心的很,依大伯母那天生护犊的性子,是万不会同意将琮哥儿送至祖母这边教养的。”元春犹疑地将这番话说完,随即便又改口道,“不过诸事都有个万一,若是到时候老太太执意如此,大伯母拗不过,一时同意了也是个麻烦事。”

元春还待皱眉苦想,一旁的抱琴却觑着墙上的挂钟催促道,“竟已将近子时,我看姑娘还是早早的安歇要紧,纵使是十万火急之事也该留待明日再说,法子总会慢慢想出来的。再则近段时间大老爷犯了左性,什么都要和老太太对着干,老太太纵使有心,约莫也会过段日子才会重提此事,姑娘很不用如此着急,还是保重身体早早安歇为好?”

元春垂下巾帕,舒展一下眉头,起身便向妆奁台子走去,边走边还说道,“是我魔障了,明日还要到老太太那里请安,确实该早些歇息才是,你且去外面传些热水,再从药格里将那包舒络筋骨养肤活血的药材拿来,咱们一起泡泡药浴脚,之后再歇下也不迟。”

屋里安静的可怕,抱琴受不住心里打着战上前试探道,“姑娘,夜深了,这会已是三更时分,若无什么事,还是早早安置吧?”

元春回过神来,转头瞧向说话的抱琴,愣愣地道,“只有你还理我,她们都嫌弃我,说我耗子扮猫充高贵,不过是个末流小官的女儿,却偏要拿公主的架子,都在悄悄骂我不知羞不害臊!”

“姑娘这是哪里听来的浑话,那些都是大家的千金小姐,都是知书识礼之人,断不会做出这种背人嚼舌根的小人之事。”抱琴细细劝解道,“依我说姑娘不过是自个心虚,看别人交头接耳一时心里就疑神疑鬼起来,其实大家不过是寻常闲话罢了,姑娘又何必如此自扰?”

听得自家丫鬟胡掰乱扯,元春泪中带笑的说道,“人家明火执仗给我没脸,我便是想要自欺也是不能的。我只是糊涂,我原不曾得罪了她们,大家也都是腼腆矜持的闺秀小姐,因何这样失了体统般对我不依不饶的挤兑?”这样说着面上神色愈发的黯然失意起来。

瞧自家姑娘完全失了往日的神彩,抱琴心中不忍,便支支吾吾言道,“若说缘由,奴婢或许能猜到一二,虽说只是我心中乱猜,不过离真相也相去不远了。”

抱琴闻言答应一声,先帮着姑娘卸下头饰,又说稍等片刻,才利落的向外间走去不提。

却说这日夜里,在王子胜府上,也有一对同样秉烛夜谈的母女夙不能寐。寒冬冷月照耀着那透着一扇烛光的茜纱窗,寒风呜咽也搅碎了小窗下不时传出的喁喁细语。

“再也想不到贾家妹妹竟然真个同意了这样荒谬的主意。”一声细叹,李氏侧翻过身子以手半支头,对着睡在里间的女儿感叹道,“眼瞧着琏儿将来必是个有出息的,若你们以后真能就此搬出去住,必能减少不少的掣肘,那贾家的老太君看似精明实则糊涂,女儿以后能远着她可真真是上天的造化,祖宗的福分了。”

“哪有母亲说的这样夸张,那贾家的祖母又不是见天的蹂躏小辈,就真叫咱们怕成这样。”王熙凤不以为然道,“我之所提议出钱盖房子,不过是图个清静,不耐烦陪着那些个婆婆妈妈成日局在后院子里闲聊八卦,我自有一番大事业,表哥也说要鼎力支持的,自然是住在外面比较方便一些。”

说到这眉眼愈发的低垂,避着姑娘探寻的眼光,小声说道,“咱们府里的下人,姑娘是知道的,碎嘴的婆子嚼舌根的丫头,该说不该说的哪个不在私底下浑传!至于姑娘有意进宫为妃之事又不是什么私密,老太太虽没明说,府里大半的管事下人岂能猜不着?那些个闲言碎语,只奴婢自个私下就曾听过好几次。姑娘今日邀请众家小姐进内院游玩,大家一时乱走乱逛,偶尔听见一耳朵不当之语真是太也寻常不过了。想今日那些娇小姐们,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未尝心中就没有大抱负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那都是有定数的,这个进来,那个就得出去,谁又能容得了谁?”

“竟是如此。”元春咬着贝齿,面上神色愈发不好起来,如此沉思片刻,手底无意撕扯着巾帕道,“竟是我自视甚高,摆不清自身的位置。我自认出身高贵命格非凡,殊不知这京里内外公侯门第不知凡几,我家又算什么?以前爹娘窃居正堂我只以为是理所当然,可笑我今日才知此等行为是多么为人所不齿。纵我有青云之志,只一条,圣人选妃最重品行,其余容貌家世还在其次,我那好爹娘……”不敢继续说什么毁我前程之类的不孝之言,元春便只用巾帕捂住面容,郁愤哽咽不能出声。

“姑娘。”见不得姑娘哀戚太过,抱琴忍不住上前拥住元春,一边轻拍姑娘后背,一边安慰说道,“姑娘莫伤心,咱们只往那宽处想,圣人日日高坐庙堂之上,成日忙碌的也都是些军国大事,哪里有时间有心思管臣子的家事,且老爷居于正堂又是老太太亲口应允的,老爷一家不过是身为孝子贤孙的本分罢了,这些都是有因由的,如何就牵扯到姑娘的品行上了?”

“那些不过是骗骗外人的幌子罢了,圣人是何等样精明的人物,岂会尽信这等拙劣的伎俩?”元春失意道,“况且世人口舌,言官朱笔,又岂能轻易规避?这般煎心熬肺的活着,有时也忍不住想,我当初选择的路是不是错了,我若也能像凤丫头一般早早觅得可心的夫婿,过上举案齐眉相敬如冰的平凡日子,未尝不是幸福美满的一生?可恨爹娘那样早已将伯父一家得罪了干净,倘若哥哥以后不能撑起门楣,二房早晚是要败落的,不然我何愿去那等吃人的地方搏一个前程?”

“姑娘快别杞人忧天了,你怎知以后搬出这国公府的就一定是咱们这一房,琏二爷虽然有那么一点子的本事,可架不住身后有一个扶不上墙的大老爷,瞧他几次负气顶撞老太太,对下行事也越发严苛不讲情面,肆无忌惮,嚣张跋扈,早已失了府中上下人等的心。甭说老太太如今最看重宝玉少爷,就是现在对琏二爷还存有一些爱护之心,也早晚会被他老子搅没了。还有一点变数就是将来的琏二奶奶,她与咱们太太可是亲姑侄,虽说是东院的媳妇,但自古就有婆媳不两立之说,若是老太太真心有意成全老爷和宝玉少爷,将来这内院的权势可真就不好说了。姑娘是读过书的明白人,一肚子的诸葛孔明之计,这里面的大有可为之处,岂不是瞧的比奴婢还要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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