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回首阑珊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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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天御把她的手轻轻地放在脸颊上摩挲着，她这时才注意到他满脸憔悴，双颊深陷，“婷儿，跟我回宫吧，我很想你……”顿时，夏娉婷僵直着身体，任由他握着她的双手，思绪早已经云游在九霄云外……

他居然对着她自称自己为我，而非是朕？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这个嚣张跋扈的男人，他是因为想她？是因为她而憔悴不堪？是在恳求她吗？虽然她也被他的行为所感动，但是她绝对不可心软，她好不容易才逃出宫，才离开那个尔虞我诈的皇宫，决不愿意再次回到那个金丝笼中。她垂下双眸，语气出奇坚定地说：“我不要回宫。”

燕天御凝望着她无比温柔地笑着道：“假若你真的这般喜欢泉镜山庄，朕可以让轩亲王割爱让给朕，有空闲时可以带你回来这里小住一段日子。”

夏娉婷即时抽回了双手，抬头定定地凝视着他，“不，我不要这样，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要的并非是泉镜山庄，我要的是自由！”

闻言，燕天御的眼底掠过一丝无奈，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背着她向前踱了几步，才回身闷闷不乐地道：“你就真的只关心自己的自由吗？难道你再也不顾天轩和莞萝的生死自由吗？假若你的自由要用他们的自由来抵换，你还可以这般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的自由吗？”

夏娉婷那清澈无比的双眸霎时睁得大大的，胸－脯也不由得急速起伏着，“想不到堂堂一国之君，当今皇上，居然要威胁一个软弱无能的小女子？”

燕天御不愿意看着她那双哀怨的眼睛，默不作声地逼使他回过头来，心里又一声苦闷的叹息——婷儿，对不起了，这是我今生最后一次以权来欺压你了，皆因……皆因我不能就这样失去了你。

邀月宫，想不到最终还是回到邀月宫。金色的纱绫，宽阔的龙凤床，酣睡枕边的男子，这些一度纠缠着她的恶梦，这一切一切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真的非常希望这只是一个恶梦，只是她睡在泉镜山庄里的一个梦，而天轩，就睡在离她不远的西厢房里。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芊儿！”欲伸手去掀开床前的帘幔时，稍微一动，蓦然察觉到腰间被一只胳膊重重地按压着。

这时，那根胳膊的主人正面朝着她侧睡着，看来睡得并非很浓，让她这极为轻微的动作一带，惺忪的睡眼微微睁开。望见她仍在，他有点欣慰地笑了，嘴里喃喃地低语，依稀里听闻，“婷儿，莫走，莫要离开我……”话落，又把她搂得紧紧的，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夏娉婷无力地靠在床头上，泪水已经打湿了胸前的百子锦缎被——这一回不再是场梦，却是真真实实在发生了。这又让她忆起了白天所发生的一幕。在心思辗转千回后，她最终有点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好！我跟你回宫便是。”

“婷儿……”燕天御的双眸即时放出了万丈光彩。推开他欲拥过来的双臂，她仅是冷冷一笑，随即后退了几步，语气漠然地道：“先等一等，要我回宫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我一定要继续遵守我们先前的诺言。”

“诺言？”燕天御微微一愣，一脸错愕的模样。

“莫非皇上已经忘记了吗？”夏娉婷语带讥讽地笑着，随后从颈项间拉出了一根红绳，绳上栓着的竟然是一枚扳指。

望着熟悉的扳指，燕天御沉默下来，一时之间居然有一抹名为伤心的情绪掠过眼底。

压下心中的那丝彷徨不措，她强逼自己硬下心来，凛凛地继续说下去，“皇上可能因为国事繁忙，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怕会很快遗忘。为此，婷儿斗胆希望皇上能够下一份圣旨，以防万一，若日后皇上一时不慎忘记了，也有凭为证。”

燕天御目光深邃而幽远地凝视着她，“莫非一定要这样做，你才愿意回宫吗？”

“正是如此。”

“你就这么不愿意做朕的皇后，就这么讨厌朕的碰触吗？”

她转过头来，躲避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遥望着窗外的一望无垠的蓝天，低低地叹了口气，“皇上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举呢？”

身后也传来一声无奈的低叹，“三年之后，……你还是要坚持出宫？”

“无错！”

燕天御低垂着双眸，嘴角扯出一弯苦笑：“这真是多－情总被无情伤……”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却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里。她微微怔愣了一下，心中不由得浮起了阵阵的酸楚——为何他知道她无情，却还要苦苦相逼呢？这句话在她的心里翻腾了无限次，却仍然不知该怎样开口道出。

正在她惶恐不安之间，突然听见他那低沉一笑，“好，一言为定，朕答应你……”

此时此刻，一卷圣旨正放在夏娉婷的枕头底下，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枕头下一摸，幸好，它还在……

突然耳畔又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婷儿……”她略微一惊，侧首而望，原来燕天御已经改变了睡姿，但是双臂仍然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肢。“唉！”长叹一声，她唯有默默地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