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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被山下的渔民救回来了。只可惜失忆了。”丽莎妈兴奋地说。
丽莎冷笑着挂了电话。
过年的时候,丽莎妈说:“把奚文博带回来给我看看。”语气像牵一条狗那样随便。
丽莎对奚文博说:“我妈冷脸热心。”是给他吃一粒定心丸,也是打一剂预防针。
年初三的午后,该走动的亲戚都走动过了。丽莎带着奚文博出现在了蒋家一楼空旷的客厅。二婶第一个看到他们,嗓门又大,冲着楼上喊:“来哦来哦,丽莎男朋友来了。”
拖鞋踢踢踏踏扫荡过楼道纷至沓来。丽莎妈一向积极的人竟然慢吞吞地走在最后,像是刻意压轴,维持某种尊贵。
二婶说:“莎莎,拿水果给人家吃啊。”这就成了全家从头到尾唯一的一句客气话。接着便长枪短剑连珠炮轮流着发问,从他父母的死一直问到外婆的病,丝毫不避讳尚在年里,奚文博被扎了个遍体鳞伤。丽莎担心他突然爆发走掉,可是侧目时却发现他仍然在努力得体地微笑着。她长大了,奚文博也长大了。可是长大如果只是为了承受这些难堪,她真想一辈子活在摇篮里。
“莎莎这样真好,谈了个河婴本地的,知根知底。萌萌心太野,找了那么个男孩子,以后回国来来去去倒时差才晓得是受罪吧。”二婶对丽莎妈说,口气是羡慕里包裹着讥讽。堂妹丽萌找了一个芝加哥的华裔商人,做珠宝生意,丽萌认识他的第三个星期他给她买了个果园,就因为丽萌说了他办公室的水果不新鲜。
丽莎妈从头到尾没问几句,因为她听他们问了几个问题,知道最基本的答案之后就对奚文博压根不感兴趣了。事后她对丽莎说:“他就有一点比较好——妈妈老子都死了。”意思如果做女婿,可以专门为他们养老,而她让他做女婿的可能是百分之负一。
奚文博和丽莎逛夜市,问:“你妈说什么了没?”
“啊?说你如果不穿这种破洞牛仔或许会更体面一点。”丽莎顾左右而言他。
奚文博蹲下身来,把玩地摊上的一只劣质水晶球。他托举着它,透过它看丽莎。丽莎被看得别扭,转过头去,说:“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