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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微在她的指示下才看到自己的名字。
余微,初二六班,于2001年3月20日下午放学后在后花园玩火,严重违反了校规校纪,扣除其所在班级三月操行分一分,罚其打扫办公楼厕所一周。
余微忍不住脸部抽搐,谁制定的处罚措施让她写检讨罚站什么的都可以打扫厕所?亏这些人想得出来
怒火中烧的余微抓住杜恒月,“办公楼有几楼?”
“……六楼。”
余微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谁啊?”杜恒月拉着她退出来,正要细问,眼角捕捉到一个身影,连忙招手愉快地叫道:“哥”
余微低着头正在思考,眼前突然多了一双鞋,然后头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猛地抬头,面前这个正在别袖标的人不就是她正在咒骂的人吗?
不过……恒月刚才叫他什么?
哥?
她怎么不知道杜恒月还有一个哥哥?
他自然也看见了她,嘴角微扬说:“你还真来看了?”
余微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一言不发。
“你们……认识?”杜恒月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
“不算认识。”男生说得保守
“怎么可能?”女生气恼地瞪眼
听语气就知道谁对谁更不满了。
“噢……”被余微吼了的杜恒月缩缩脖子,无辜极了。
“恒月,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男生无视头顶似在冒烟的余微,闪人了。
杜恒月挥手拜拜,扭身看看余微不善的脸色,嗯呃了半天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主动招供:“他是我堂哥杜恒泽,高一一班的……”
杜恒月瞄一瞄余微的脸色,继续说道:“堂哥成绩很好,我爸爸老让我向他学习,他每天还会来我家帮我订正作业。”
余微冷笑了声,她猜得毫厘不差吧?果然是好学生,做着一样的事情,戴着同样的面具。
“那个……”杜恒月大胆假设道,“我哥最近在做那个值班,昨天不会是他……”
“嗯哼。”余微点点头,仰头看看这六层办公楼,一字一句地说:“你哥果然很好……很好。”
杜恒月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呃……这春天傍晚的微风,还真是凉啊。
第二天余微走岗上任,下午放学后就往办公楼走,一个冒冒失失的人从身后跑来,直接扑上了她的背,她光听脚步声也知道是谁,一把把杜恒月拉到面前来,不悦地问:“你瞎跑什么?”
“我……我陪你。”杜恒月喘着气说。
“你是想帮我呢,还是想替你哥赎罪?”余微玩笑道:“听话,回家吧……你哥找你做功课时找不到人又是我的错了。”
“没关系他今天也还要巡逻呢,我肯定比他先到家……六个厕所你一个人做要做到什么时候啊?你回家太晚也不好吧。”
余微一时语咽,她回家晚不晚有谁在意呢?
那个家……曾经有欢声笑语,曾经和谐美满,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而已。
余微吞了吞口水,拍拍杜恒月的肩膀,板着脸说:“赶紧回家,不然我要生气了。”
杜恒月看了她好一会儿,瘪着嘴说:“好吧。”
余微其实是很怕寂寞的人,看上去喜欢独来独往,但如果能有一个人陪在身边,她总会不动声色地开心,这一点杜恒月也是亲近后才发现的。
余微家里的事情,杜恒月最初也是听说来的,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爸爸是一个什么公司的小职员,经常出差,所以余微一个人在家是常事。
杜恒月对余微的崇拜最开始无疑是从她的美貌和叛逆的个性开始的,现在了解越多反倒越来越心疼她了。
杜恒月是独生子女,从小受尽宠爱,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她去过余微家几次,余微都是自己熟稔地忙里忙外做饭打扫卫生。某种层面上,和余微的亲近,提前让杜恒月开始懂事,在家偶尔也会帮忙做家务了。
她做这些,会得到大人的称赞和更多的零花钱,余微呢?
大家看到的只是她坚强冰冷的面具,有谁尝试过去了解真正的她呢?
虽然只是打扫厕所这样一件小事,杜恒月却前所未有地为余微感到不平,一时之间对从小喜爱亲近的堂哥产生了讨厌的情绪。
当天杜恒泽一进她的房间,她就嘟着嘴往外推他,杜恒泽不解地扒住门框哭笑不得地问在他胸前乱拱的小朋友,“你这是干啥呢?”
“哟……谁惹你生气了?”杜恒泽弯腰看她,杜恒月小手一指,“就是你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杜恒泽无语地问。
“你欺负微微就是欺负我”
“哈?”杜恒泽茫然地看着又激动起来的堂妹,“哪个微微?”
“就是因为你打小报告,微微才被罚打扫卫生的”
“哦……”他反应过来,后花园那个女孩子,“你和她很要好吗?”
“当然”杜恒月下意识抬起了下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杜恒泽嗤笑一声,“要是叔叔知道你和那种学生交朋友,不教训你才怪。”
“什么叫那种学生?”杜恒月的怒火又被点着了,“微微可是好孩子。”
好孩子?
杜恒泽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在后花园看见的那张脸,是好孩子的模样,可她的眼神和言行举止,哪里像好孩子?他如此想着,不由自主皱了眉头。
这样一个细小的动作让杜恒月捕捉到,她更是火冒三丈,把她亲爱的堂哥按坐在椅子上,自己也拖了把椅子面对面坐下,很认真地说:“你不要误会,微微她……”
一个小时后,客厅里的叔叔婶婶看见杜恒泽出来,不安地问:“今天怎么这么久?恒月错了很多?”
“没……没有,我和她聊了会儿天。”杜恒泽打过招呼溜回对面自己家,心想这哪儿是聊天,分明是强制性洗脑
不过……那个女生真的如恒月说的那么可怜?
被妈妈抛弃,被爸爸无视?
小学时因为被老师骂笨体罚什么的,才从此厌恶学习?
第一句虽不假,第二句很明显是杜恒月私自编造的。
余微这个名字,他倒也不是没听说过,只是从来没放在心上,更没见过人,今天关于她的信息一股脑地涌上来,再和记忆里那张脸对上号,她的形象突然立体起来……
他看见她的时候,她侧身对着他,打火机的火苗正闪着微弱的光。她穿着还算规矩的服装,披肩的半长头发挡住了她的脸,所以他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女生在玩火。
可当她回过头来,手里提着已经被点燃的布条,桀骜地看着他说话时,他才领悟这个人并不如她五官所呈现出来的那样温顺。
她的五官很漂亮,讨喜的、不具任何攻击性的漂亮,眼睛大而有神,鼻梁很挺,使得整张脸更有轮廓,而且看得出来年纪比他小,还没完全长开,眉眼间的稚气也被她刻意的眼神举止强行压了下去。
杜恒泽本来对巡逻这一套很是讨厌,只是被迫推到了这个位置。放在平时,别说是烧那么一个小布条,就算是打群架他也觉得与他无关,可看见她那么挑衅地看着自己,突然就觉得不能忍受。
况且撇开这些私人情绪,他还算秉公办事吧?那么她被罚打扫卫生有什么好委屈的?恒月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魔咒,用得着这么帮她说话吗?
单亲家庭的孩子那么多,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用幼稚的叛逆来报复吧?杜恒泽一向看不起无病呻吟的人,家庭不和生活不易的人难道不是应该更加努力吗?
这样一细想,在短暂的同情后,他对余微的印象又回归到了第一印象——不自量力的骄傲、无理取闹的玩酷。
一周的卫生处罚,真正做完后也不过那么回事儿,解放后的第二天,余微哼着歌来上学,在楼梯上和同学嘻嘻哈哈,余光里却瞥到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