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番外:我等这天等了十四年(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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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善善告诉我她的名字时,我心如擂鼓。我执意地要求他给我看那个人的照片,善善跟看怪人一样看着我。我知道自己不太正常,但是没有办法。她说得对,也许感情是一种执念。为了这份执念,我陷在这个泥潭中,到现在也没拔出来。我看着照片里没心没肺笑着穿着小学校服的她。门牙刚掉,新牙还没长,对着满脸是泥巴的善善放肆地笑。很好很好,我跟得了宝贝似的把照片取走,然后把它放在了钱包的最里层,我最难受的时候总会把它抽出来看看,就像镇静剂,就像安魂汤,看完了我便心安。

从善善那里,我得知她初中所在的学校。

我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想法,偷偷去找她。我想过了这么多年,我肯定认不出她了,但我还是向学校请了事假,固执地去了她的学校。我不安地寻到她的教室。正值下课,教室里面人头攒动,我紧张地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投入视线的人影。可我还是没有找到她。我黯然地想,莫非我是在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也许她早已不是当时那个她,我只是活在一个自己编织起来的梦里面而已。当上课铃响,我准备从这里消失时,我在教室窗户外看到一张面朝我的睡脸。微风吹过,她的刘海儿随风轻轻拂动,脸部线条没有小时候那么刚毅,多了些柔和。上课铃声丝毫没有影响她,只是眼睑略微地颤动。我担心她会醒过来,但她还是那么安静地睡着,像个天使。我悸动地站在一旁,那个遥远的梦境瞬间如此真实,我伸手便是。她的同桌猛地摇醒她,她惊恐地醒来,看到周围所有人都在起立和老师问候,她也慌慌张张站起来,坐下后便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教科书。我很想笑,想靠近摸摸她的头发,想把她搂在我的怀里,我第一次清醒地明白,这就叫心动,这就是爱情。

在她的学校瞎逛,我忽然觉得整个天空变得晴朗,整个学校变得亲切,仿佛她待过的地方如天堂般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后来,我每周都会骑单车去她的学校,有时候能远远看到她,有时候只是在学校里闲逛。我对这个学校的感情甚至超过我的母校。我清楚,学校什么时候开了第一朵玉兰花,哪棵树上新筑了燕子巢窠,还有她什么时候开怀大笑,什么时候独自忧伤。偶尔去他们食堂吃饭,会碰上她嘟囔着嘴狼吞虎咽,每天雷打不动的一个鸡腿、一小盘红烧肉。所以那次她请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便点了这几个菜。她照常一扫而光。

我准备了这么多年,才等到她让我帮她买电脑。那时她对着电脑里面突兀的A片,傻得不知道怎么办,事后又要自吹自擂地假扮自己是过来人。呵呵。

事后她请我去食堂吃饭,她战战兢兢地讨好茹庭的样子让我有些生气。她每次都高喊自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无敌金刚美少女,但在其他美女前面,她都会表现出自卑来。这种自卑让她刻意地去讨好,去迎合。我不喜欢她这样。她长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即便脸上长包了,她还是我心里的那个她,跟她长成天仙还是村姑是没有关系的。

她在大巴上跟我犟嘴,说她注重心灵美,而且憎恨假的东西。我很想赞成她,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嘲笑。大概我也变笨了,和她在一起,往往会把智商降低到很低。话说回来,自从给她买了电脑后,她再也没找我修电脑什么的,这很让我失望。早知道这样,我就在她电脑里做点儿Bug好了。我这样想,是不是又变得跟她一样白痴?

我在这家幼儿园待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妈妈觉得那家幼儿园师资不够,便又把我调回原来的幼儿园。大人们永远不懂小孩子要什么。80年代的幼儿园哪里有师资上的区别,妈妈只是折腾点儿事情而已。那时候的妈妈太寂寞了,老想点奇怪的事情做。

我刚开始的时候死活不同意,我已经适应了这个地方,忽然合群的生活让我觉得新奇。跟她一块儿捉青虫做恶作剧,跟她一块儿冲锋打仗,我过得很惬意。我甚至不那么赖着奶奶了。每次奶奶来接我的时候,我都有一丝不舍。倒是她爸妈来接她的时候,她都扔下一切扑进他们怀里。她确实不适合待在由围墙组成的地方。所以当我在高中,看到她某一次的成绩竟然到第二十名时,我竟有些意外。是我低估了她还是低估了神的力量?

让我伤心的是,她没有认出我来,尽管我站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只是静静地走过,然后在我身后偷偷地跟旁边的人说:“哇,你看到那个帅哥了吗?”旁边那个人点头后,她又说,“看到帅哥你还这么淡定,我还以为我长了阴阳眼,只有我一个人看到帅鬼了。”

我笑。她总有办法让我笑。

后来,她亏欠般地给我讲脑筋急转弯,给我讲冷笑话时,我都很想笑,但我还是假装很生气,她便忐忑不安地承认错误了。虽然承认的方式有些怪,但确实是她独有的方式。

她永远有办法让我生不起气来,即便她把亲吻这个事情解释得乱七八糟,甚至把从飞虫到王八之类的所有动物都动用上。我威胁她不能在别人面前喝酒,我怕她失态后,找别人亲去了。这事我不能惯着她。

我眼睁睁地看她两次醉酒,每次醉酒,都把我折腾得不轻。

大人们的力量永远比孩子们强。我转校没多久,又搬了一次家,离那个郊区的幼儿园更远了。我在新的幼儿园里,也慢慢开始学着合群,学会和别的小朋友打交道,但却再也找不到那么痛快的心情。但不管怎么样,我渐渐长大,也渐渐变得开朗,愿意和别人交朋友,比如邻居小西,比如后来搬来的邻居茹庭。

小西是个懂事的哥哥,从小就知道他要学什么,长大要做什么。我们小学时的理想都是骗大人说要成为科学家、数学家之类的大家,其实我们都不清楚科学家、数学家究竟具体要做什么。小西却已经确定了要成为一位医生,要做一个持手术刀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然而他在高考前夕,却因为他心爱的女子放弃了学医的梦想,而选择了经济,只是想和她并肩作战。结果这位女子却和别的男人双双飞向美利坚,留下形单影只的他一个人缅怀忧伤。我会像小西这样吗?

茹庭从小就喜欢跟在我后面,就像我当初愿意跟在我的那个她后面一样。虽然上小学该懂事了,但我还是恶作剧地把青虫放在茹庭的饭碗里。茹庭吓得哭个不停,喉咙都哭哑了,我也不想道歉。奶奶第一次因为茹庭打我,奶奶说我们家欠茹庭家一个大人情。要不是他们家帮忙,也许我都没有爸爸了。我厌恶大人们这种做法,我们铭记别人的好,却不能因此而让自己卑微。每次和他们家相敬如宾地来往,都让我疲惫。我把青虫放在茹庭碗里,是我用我独有的方式挑战茹庭。如果茹庭像她一样,正面迎战,或许我们真会成为奶奶希望的那样结为亲家了。所以,我的她永远是独一无二的她。

小学的时候,我都没有见着她,我以为我这一生都见不到她了。我回忆着她的眉目,开始渐渐模糊。我不再确定她额上是不是有粒小痣,不确定她是不是喜欢嘟嘴。只有她搂着我说“好了啦好了啦”还让我念念不忘。几乎我自己都以为我要忘记这段历史,以为这只是人生长河中的一首插曲。但为什么我听到有人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时候,我还会无端地忧伤和期许呢?

初中的时候,爸妈和好了,我们全家都搬到了新小区。隔壁家善善虽然比我大好几岁,但还是变成我的好友之一。他喜欢收集各种冲锋枪,他说小时候老被人抢冲锋枪,看到冲锋枪的时候,就怪异地想把它抢回来。他责怪小时候的邻居过于勇猛,害他有了怪癖。我当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她那会儿也是对冲锋枪有着独特的情绪。我脱口问他抢他冲锋枪的人叫什么名字。我的心莫名地激动起来,仿佛埋藏了很多年很多年,埋藏了很深很深的东西忽然就要破土而出,忽然就要重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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