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信与不信,不能共负一轭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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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如墨犹豫了两秒,还是接听了。
“吃饭了没?”那边声音平静沉着,便似他一贯的状态。
程如墨伸手轻轻将阳台门掩上了,轻笑一声,声音却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怎么没吃,即便我不吃,还有一个人要吃呢。”
那边静了两秒,程如墨便听见他沉静的声音夜色一般淌了过来:“早上你来电话的时候,其实我……对不起,我没做过这种思想准备,所以一时有点蒙。”
程如墨拿手拨弄着晾晒在阳台上的衣服,没有说话。
“我下周过去,我们仔细商量。”
“商量什么?”程如墨低声反问,“商量打胎?”
“开什么玩笑?”那边稍稍抬高了声音,仿佛是觉得她这念头匪夷所思,“这可是我孩子。”
程如墨一愣,反倒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了。
陆岐然静了几秒,叹了口气:“出社会几年,早不能像当年心怀坦荡。我说过,天上掉下来的肉往往带着钩子,我是不太能相信,有人真能一无所图……”他顿了顿,微微压低了声音,“但我忘了那是你……”
最后一句便似贴在耳畔的低语,程如墨像是被烫了一般,手微微一抖,她声音仍维持着冷静:“陆岐然,如果是为了这个原因,那大可不必。我这人虽然确实有些孤芳自赏的清高,见不得人人肚子里算盘都打得响亮。但人总是会变,继续这么支棱着锋芒,迟早要让这社会教训得头破血流。所以你真不必把我想得太单纯,我虽然不图你钱财名分,但绝非真的一无所图……”
她听见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立即收了话,压低了声音说:“我这里不方便,见面再说。”
她刚一挂电话,门就被推开了,幺舅妈手握住门把,笑说:“如墨,过来吃水果。”
程如墨坐着吃了几片苹果,又耐着性子陪着看了会儿央视的黄金档,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准备回去。
刘雪芝将她送到门口,嘱咐了几句:“你大姨要过来,定了下周日晚上去餐馆吃饭,你把时间空出来。”
程如墨“嗯”了一声。
“那你自己回去小心,感冒还没好呢,多穿点衣服。”说着拍了拍她的肩。
程如墨裹紧了外套,又低低地“嗯”了一声。
程如墨独自坐地铁回去,路上给林苒又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情况。林苒最终妥协,说是林森这周末就回去帮老太太收拾东西。
程如墨笑说:“你看你们都姓林,多好啊,以后生个孩子,名字信手拈来,就叫林双双。”
“俗。”
“那就林幂。”
“还杨幂呢——对了,你跟陆岐然说了没,他怎么回答?”
“说了,”程如墨望着窗外,“他周六下午到,商量了再说吧。”
“那就好。哎,这次居然还让你赶我前面了,最好生个儿子,等我生个女儿跟你结亲。”
“幼不幼稚,你要是也生个儿子呢,他俩搞基你答不答应?”
“答应个屁,打断了腿一起赶出去。”
程如墨大笑:“还现代女性呢,这点开明思想都没有。”
程如墨将好的坏的情况都打算了一遍,觉得再不济也就是做手术。如果乐观点打算,结果未必有想得那么糟糕。她想着先前陆岐然打的那通电话,虽然没说几句,到底让她重拾了一点信心。陆岐然这人,重情重义也许未必,但责任感强这一点,倒和她是一样的。
然而公司忙着“打土豪分田地”,程如墨自然不好拖别人后腿。她妊娠反应十分严重,闻到一点油烟味就作呕,常常吐得整张脸都是惨白。
常说逃避现实最好的方法就是投入现实,对于此刻的程如墨而言,这话十分精准。陆岐然的态度好比薛定谔的猫,没打开盒子以前,一切都是未知。就是这种未知使得她坐立难安,晚上常做噩梦,总是梦到掉牙齿,嘴里全是血糊糊的。
失眠了三四天,眼袋重得几乎可以在上面挂一个油瓶。齐简堂看到了,格外心惊肉跳,“你还是休息几天,别到时候猝死了。”又说,“公司还没上过报纸头条呢,你千万别用这种方式让公司出名。”
程如墨没兴致同他插科打诨,只说反正现在这项目就要收尾了,一切等结束了再说。
周三下午,总算通过验收。大家照惯例出去聚餐庆功,吃完饭紧接着去唱歌。闹哄哄的音响吵得程如墨脑仁发疼,只觉得小腹坠胀,好似生理期的前兆。然而她都怀孕了,哪还会来大姨妈。只当是自己多心,找服务员点了杯热水,坐在角落里默默喝着。
到最后实在被吵得受不了,跟齐简堂打了声招呼就先告辞了。齐简堂唱兴大发,只当她是普通的不舒服,将她送到门口就回去了。
程如墨回去洗了个澡,灌了个热水袋悟在肚子上。睡到半夜,起夜上厕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往内裤上一看,上面沾了一片暗红色的血迹。
她吓了一跳,心想该不是验错了?但即便出错,也不可能三支验孕棒都出错。
她垫了片卫生巾躺回去,拿手机去百度,看了各种说法,有说不要紧的,也有说很严重的。她早吓得没了分毫睡意,这会儿只觉得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并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快亮,也不敢耽搁,洗漱之后,立即去医院做检查。
一路过去,肚子疼得她冷汗直冒,丝毫不亚于她每次痛经的时候。幸而时间早,路上车少,司机瞅着她不对劲,也赶紧加快了速度。
医院人还不不多,程如墨挂号以后去了妇产科,医生检查之后立即安排着手术:“不完全流产,建议立即清宫。”
程如墨好似给打了一闷棍,霎时蒙了,攥紧了手指看着大夫:“怎么会,我……我没被人撞过啊。”
医生语气冷冷淡淡:“不是只有撞击才能流产,内分泌失调,母子血型不合都有可能导致流产。怎么备孕的时候也不仔细做个检查?”
程如墨嗫嚅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了几分颤抖:“一定要做手术吗?”
“宫颈口都开了,打针服药基本没用了。”
程如墨呆立着,半晌没说话。
医生瞧她一眼:“你有没有家属过来?”
程如墨恍恍惚惚摇了摇头。
医生看着她:“那你现在也等不了啊,等下去出血更严重,休克了更麻烦。”
“我、我打个电话。”
程如墨掏出手机来给陆岐然拨了个电话,响了许多声,没有人接听。她等了两分钟,又拨了一次,还是没有人接听。
她又打算打给林苒,但想起来她昨晚就陪着林森回去接老太太了。
程如墨疼得冷汗涔涔,感觉似乎有把尖刀在肚子里飞快地搅动,让她想就这么晕死过去,一了百了。
最终,她捏着手机,给陆岐然发了条短信:“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