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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反问:“那东夏呢?”
杨绾问皇帝:“皇帝见过他们的钱吗?”
皇帝大喝一声:“立刻送些东夏钱和官钞来?”
钱和官票送来。杨绾要到手里,再递给皇帝,轻声问:“陛下你看到了吗?这东夏的钱上的铸工,无人能铸呀。你再看他的钞,这个钞有半章,有手签,还有啥?这一排天干地支,这应该表示是真是假,这个数定有内行人知道代表什么意思,您仔细看,这每一张上头都不一样,用来作票验……您再看这纸张,这是织造纸。”他用手轻轻撕了一下,问:“这纸张亦不易烂。”
他又说:“东夏的官票分两种,你看这种,没大过十两的,大过十两钱,他也不敢刊来通用,而这一种,有到期日,有存银何地,陛下看到了吗?这才是我们银票一样的存据,这种存据只能在哪里存,哪里取。我听说,便是北平原被攻占,东夏要撤离,他们的官庄也要分户兑完,否则换一个钱庄,这些存根怎么办?怎么验?”他又说:“陛下要发钞,其实已经不是钱庄票,没有存根,怎么验票?就算陛下学人东夏,发小钞,存大笔,改进印钞,可是猝然满天飞,谁来认呀?”
接着,他又说:“狄阿鸟的家族通商起家,他父亲是钱粮大才……这些道理他懂,东夏大局已定,他也没敢立刻建官庄,反复准备钱财物资,不断比兑铸造,先用作薪金和军饷,接着开库兑物,凡收了钱的,可以拿钱到他们官府兑换物资,这样才被百姓慢慢认可。多谨慎?大夏律上成篇都是对钱财追责的条款……即便如此,他还不罢休,他将钱庄与国库相分开,钱庄的钱是钱庄的钱,国库的钱是国库的钱,国库要用钱庄的钱,要符合借贷手续,钱庄想用国库的钱也要一道道手续,每年印钞铸币,都严格按照国算,以流通需要为准,陛下,这些您做了吗?”
他说:“这些原本我也不知道,上次向东夏借款,我也以为东夏那边国库和官庄一回事儿,长月这边有他们官庄上的人,手里持的有两国结算的货币,给他张口,不给,等着国库运钱,加上言语之间零星的迹象,我才醒悟过来,人家官庄和国库是分开的。现在呢?陛下拿国库做银根,却不是划给钱庄作银根,天下的百姓他们会认为陛下把他们的金银都收刮走,到国库去了,甚至他们中绝大多数人连国库和内府都不分,认为这些金银成内府的,他们会把钱存进来吗?要是打仗了呢?”
说着喘着气,说着喘着气,口齿也不伶俐。
这国库、官庄倒来倒去,皇帝一头雾水,甚至觉得自相矛盾。
你说历朝历代,发大额钱,印钞的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却给我看东夏的十两官票,你说矛盾不矛盾?
你说来说去,东夏不就是这么干了吗?
为啥东夏能干,我就不能干呢?
他东夏多大?
我靖康多大,他能干的,我还干不了?
皇帝缓缓地说:“朕意已决。大不了朕派兵,将商人的金银全拢来,让他们行钞,到他们手里都是钞,还能不用朕的官钞?”
说这么多都白说了,杨绾又急又气,心里一阵绞痛,忽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