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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太太到了英国也没能支撑多久,住在疗养院里好几年,还是病故了,程爷爷又有了继母,继母又生下兄弟,年轻的时候打拼事业,到老了再想到找到这个给过恩惠的女士,才发现沧海桑田,六十年过去,哪里只是换过了新天地。
苗苗抱着黑狸花猫,给程先生带路去医院,程先生一面开车,一面讲给她听六十年前的故事,苗苗坐在后排,竟听的眼有泪意。
程先生在后视镜里看见,又收回目光去,这故事顶多引人唏嘘,程爷爷活到这把年纪才有感慨,底下的小辈们,他只托了这个自己带大的小孙子,就是知道家里其他人都不以为意。
有的还劝他不要找了,隔了这么多年,谁知道是个什么境况,程家又已经有了这么厚的家底,就算真的幸运找到了旧恩人,怎么报还才算足够呢?在上海给一套房子?照顾后人?
程爷爷一辈子都记得姆妈跟安琪姐姐在幸福里的窗前一封封写信,那是那个时候他们唯一的希望,安琪姐姐有一台英文打字机,屋子里“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姆妈躺在床上,只有这时候最焦急,但也最安宁。
秋风秋雨冻进人骨头里,家里早已经没钱,生病吃药,那一箱子银元花干净,再也无力为继,家里像样点的衣服都拿到旧货商店去寄卖。
这在那时候不出奇,原来有点钞票的人家总有几件好衣裳,八成新的旗袍,羊毛大衣,换回来几十块钱,能过一个月。
程爷爷到现在还记得梁女士拿出自己一件开司米毛衣,拆掉给他找了一件厚毛衣,贴心贴肺的暖热,挨过整个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