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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摆了七具,被岳家兄弟盖了两张席子,他们进衙门前,城里就已经乱过一遭,有人冲入州衙袭击了财货、放走了囚犯、打开了州库,还把留在衙门里的几个衙役和六房胥吏打死。
后堂陈着三副规格不同的棺椁,也被撬开了,不过里头的尸首完好,倒是没打扰邓玘睡觉。
刘承宗只看了一眼,就让人重新把棺椁盖上——邓玘摔得太难看,收敛尸首为了遮瑕又扑了很厚的粉,更丑了。
而最里面的知州宅邸,据岳家兄弟所说,他们进来时贼人似乎刚跑,还没来得及进后宅,因此并未遭抢,但胡尔纯上任没带家眷,里头也没啥东西。
刘狮子心说要是他来当知州,也不会带家眷。
知州也算高官了,在别的省份,带着家眷是享受荣华富贵;可是在这年月的陕西,敢跑过来上任的都是把脑袋悬裤腰带的亡命徒,凶险程度可比山贼强盗高多了,除非是陕西人,家眷放别的地儿更危险,否则有几个敢带着家眷上任的?
胡尔纯和李奇懋就在州衙后宅。
屋里桌上有半壶酒和俩杯子,以及一封长信。
有种的知州和没卵的太监,到这时候都一样,六尺素布,一左一右挂在梁上。
刘承宗看见李奇懋悬在梁上,心里没啥波动,倒是看见胡尔纯也在梁上挂着就特别生气,眉头直接皱起来了。
跟在身旁引路的岳文元和岳文魁兄弟俩面面相觑,也不知大帅怎么就突然沉了脸。
岳文魁以为刘承宗是没看见知州印信,连忙指着桌上道:“大帅,知州印信还在,藏院子那棵树下,新挖的土,一眼就看出来藏东西了。”
“做得好。”
刘承宗左手搭在腰间刀柄上歇着,走到桌边拿起胡尔纯的书信砍了起来。
这个胡尔纯死得很不给面子,开战前刘狮子还在六盘山上的时候就写信劝过他,明白说了陇州城里只有民壮没有官军,不可能守得住,就算死守,三日之内没有援军这城必破,不如早降,别害别人性命。
所以城池早上一破,刘狮子心里就一件事:进城我可得好好骂他一顿。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为啥不投降!
他还在心里天人交战呢,想着到时候胡尔纯要是痛哭流涕悔不当初,要不要收降了再给他个官职,毕竟这人也是有才华、能做事的官员,再加上硬骨头,符合刘狮子对穿官袍的所有要求。
结果一进城,刘狮子骂街的词儿都准备好了,人家自个儿上吊了。
现在他只期待这封绝笔信了,希望胡尔纯能在生命走到尽头时幡然悔悟,结果展开书信看下去,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