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盈袖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皮皮书吧pipi180.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尴尬微妙起来。
若水是旁观者清,见这母子二人为了自己唇枪舌箭地斗起嘴来,她是晚辈,不便插言,只好默不作声地倾听。
这时见二人越说越僵,互不理睬。
一个等着儿子向自己认错,一个碍于面子却不肯低头。
时间在滴漏声中一点一点过去,室内一片静默。
若水有些无奈。
她对邹太后和圣德帝的性格都很了解,这对母子二人都是一样的高傲和执拗的性子,谁也不肯先低头服输。
再这样僵持下去,天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自己还是想个法子化解为好。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堆碎茶具上,灵机一动,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皇祖母。”她扶着邹太后的手,惊奇地咦了一声,一下子就吸引了邹太后的注意力。
“怎么了?”邹太后顺着若水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地的碎片,想起这套自己心爱的茶具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心中就是一阵疼痛,再次对圣德帝狠狠地剜了一眼。
若水俯身捡起了一块碎片,举到邹太后面前,指着那缺口道:“皇祖母,您瞧,您这套茶具只是表面上涂了一层釉,看上去像是光滑如瓷,可实际上它的底子竟然是陶制的。常饮茶的人都知道,瓷器可以留住茶的清香,而陶器比瓷器要粗陋得多,用它来做茶具则会使茶香大为失色。父皇定是看出了这茶具上有人玩了花样,想皇祖母您乃是咱们东黎国最尊贵的太后娘娘,竟然有人敢鱼目混珠,用刷了釉色的陶器混充瓷器,岂不是欺君之罪?故而一气之下,砸碎了茶具,就是想让皇祖母您看个清楚明白,莫再受人所欺。”
她娓娓道来,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十分动听。
就连圣德帝听了,都以为真是如此。
他见邹太后的脸色稍有缓和,忙道:“水儿说得一点不错,朕刚才喝茶的时候,茶一入口,便觉出了茶杯有些异样,料来是被人以陶代瓷动了手脚。朕没想到居然有人这样大胆,竟敢在母后这里如此大胆妄为,一时气愤,就将其砸碎,以便让母后您看个清楚明白。母后,这茶具可是库房送来的?哼,他们这帮混蛋,一个个都瞎了眼睛不成?连陶具瓷具都分不清楚,朕马上就下令,将这些人严加考问,务必要给母后一个交待。”
若水那番话是搬了个梯子给圣德帝,而圣德帝是借着坡下了驴,邹太后人老成精,她如何不知?
但这也未尝不是给皇帝一个下台的良机,省得他面子上过不去。
邹太后也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说得重了,她看到自己心爱的茶具被砸碎,在气头之上,难免说了一些过激的话。
圣德帝这个儿子,说起来对她还是很孝顺的,平日里政务不忙的时候,总是会晨昏定省,母子二人也常常促膝谈心。
刚才她一时气愤,给他扣上了一个“弑母”的名头,只怕是要大大地吓了他一跳,如果真的因此冷了儿子的心,她这个做母亲的也过意不去。
想到这里,她看圣德帝的目光便又柔和了几分,心中更是暗暗称赞若水,想出了这样一个巧妙的法子来化解了她和圣德帝母子二人之间的僵局。
至于这地上摔碎的茶具,她用了几十年,究竟是瓷还是陶,她岂会分辨不出?
但真相并不重要,只要能让自己和儿子言归于好,那它就算真是瓷的,也会变成陶的。
这时听得圣德帝要责罚看管库房的人,邹太后又不乐意了,明明是圣德帝自己犯了错,却要迁怒于他人,这管库房的人又招谁惹谁了。
“皇帝,哀家的这套茶具已经用了几十年,早就不记得最初是哪里来的了,和库房中人并无干系,皇帝还是不要迁怒于旁人才好。”
邹太后语气淡淡地道,她这话既将库房中人摘了出去,也暗示圣德帝,自己并不是老糊涂,这套茶具是瓷还是陶,她心中有数。
圣德帝也是心知肚明,邹太后既然给了自己台阶,他便不再追究,点了点头,道:“既然母后为他们说情,哼,就饶了他们这帮净吃饭,不做事的家伙。”
邹太后闻言,刚刚舒展的眉头又是一皱,看向圣德帝的目光变得不悦起来。
说来说去,这个儿子并没有打消让若水前往永凌的念头,他刚才那话明着是说库房中人,实则却是在暗指太医院的太医们。
“皇帝,你爱责罚他们,尽管责罚好了,哀家可没那个闲功夫替他们说情,你请便吧,哀家还要和水儿去园子里赏花呢。”邹太后一手抓住若水的手腕,一手拄着龙头拐杖,往门外就走。
她这是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她不同意!
圣德帝微微苦笑,他知道母后的脾气,认准了一件事就会一根筋到底,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看来让若水前往永凌这事,是要泡汤了。
他见邹太后一眼也不看向自己,直直地对着房门口走去,他不敢再拦,退后了两步,让开去路。
眼瞅着邹太后拉着若水走到门前,准备掀帘而出,他突然开口说道:“母后,儿子近来刚刚召得一名贴身侍卫,武功高强,打遍御林军无敌手,如果母后能够允许儿子的请求,儿子准备派此侍卫护送水儿前往永凌,保管不叫水儿损失一根毫毛,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若水听了,不由一愣,不明白圣德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邹太后却马上停下了脚步,目光中透出疑问,探询地看向圣德帝。
圣德帝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下头。
邹太后目光闪了闪,问道:“你敢保证水儿一定会毫发无伤?”
圣德帝答道:“儿子不敢保证,但那护卫定然敢保证,一定可以护得水儿平安到达,再平安返回。”
“哦。”邹太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态度一下子大为缓和。
她拉着若水返身回到榻上,落座,缓缓对圣德帝道:“哀家说的可不做数,这件事还要征求水儿自己的意思,她如果点头,哀家自是不会阻止,如果她要是不愿意,你无论如何也不可勉强于她,懂了么?”
她的语气又转森严。
“儿子懂得。”
圣德帝微微一笑,看向若水:“水儿,不知你意下如何?永凌虽然地处偏僻,人烟稀少,但是那里的子民也是我东黎的子民,朕待他们一视同仁,总不忍心看到他们被疫症一个个夺去生命,据奏折上报,染了疫症的人一天多过一天,如果再没有良医想出良方治病,只怕过不了多久,我永凌就会变成一座死城。”
圣德帝对若水的性格也是了若指掌,他若是提起密探一事,若水绝对不会答应,他却偏偏不提,只说一些百姓们的苦难。
他知道越是这样说,若水越是难以拒绝。
等得她答应前往永凌,再让她见机相事,至于那永凌治官一事,他另有安排。
若水看着圣德帝殷殷看向自己的眼神,心里哭笑不得。
刚才皇帝和太后两个唇枪舌箭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想来问问自己,究竟是去还是不去,这会儿他们休战了,倒是想征求自己的意见了。
还真有意思!
她有心想故意逗弄他们二人着急,可听到圣德帝的话,她不由悚然动容。
所谓救民如救火,她在这儿拖延一刻,那永凌却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因此失去生命。
她几乎毫没犹豫地一点头,道:“父皇,臣媳愿意前往永凌,请父皇下旨,臣媳想即刻出发。”
“好,很好,果然是朕的好媳妇,不畏山高路险,只求治病救人。这等仁心仁术,永凌的百姓们有救了。”圣德帝拍案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