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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我错了,真的错了……”小七喃喃地低语,声音几乎听不见。
他猛地回过头来,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若水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她走掉了,真的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掉了!
“水儿!”他急切地吼了一声,拔足就往外飞奔而去。
府门外,一辆马车已经绝尘而去。
小七赶到的时候,门外静悄悄地,只有看门的卫兵低垂着脑袋,还有何管家正站在长街上,目送着若水离开的方向。
“太子妃呢?”小七一把抓住何管家的衣襟,勒得何管家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太子殿下,您松松手,老奴的这把骨头都快让您给弄断了。”
何管家脸露苦笑。
“快说,太子妃往哪儿走了?”小七松了松手,可依然紧盯着他的眼睛。
何管家眨了眨老眼,不赞同地对小七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太子妃她已经离开了,您就不要去追了罢。”
小七拧起了两条眉,冷冷地瞪着他。
这个老家伙,什么时候也开始多嘴管起他的闲事来了!
“咳,咳。”何管家掩饰什么的干咳了几声,在小七冷电般的目光下,却没露出半点惧色。
他毕竟是跟随在小七身边多年的老人,对自家主子的脾气禀性还是知根知底的,他就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主子,对自己人永远是很好很好的,他就算是触怒了主子,最多也不过是屁股上吃一顿板子罢了,主子绝对不会要了他的老命。
“快说!”小七显然看出了何管家的心思,他无奈地松开了手,知道自己的疾言厉色骗不了他。
“太子殿下,请您稍安勿躁,听老奴的一句劝,可好?”何管家好声好气地道。
“你有什么屁要放?”小七满心不耐烦,他一心只想追上去,哪有心思听何管家的劝说,可是他也知道,何管家是个油盐不进的老油条,自己用强是逼迫不出来的。
“呵呵。”何管家也不恼,微微笑了两声,小七险些气炸了胸膛。
自己急得火烧火燎的,他倒好整以瑕地笑得开心!
回头非重重地派人赏他一顿笋炒肉不可。
“有什么话快说。”小七压住了心头的火,沉声道。
“太子殿下,依老奴所见,太子妃她此番离开,并非是出自真心。”何管家鉴貌辨色,已经看出了小七的心思,暗中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决定还是开门见山,点出实情,省得自己的屁股吃了冤枉的板子。
“你说什么?”他这句话有如石破天惊一般,登时让小七大为动容。
“太子殿下,这儿人多口杂,咱们还是先回府,老奴再慢慢地给您分析分析,如何?”何管家心平气和地慢慢道。
他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已经吊足了主子的胃口,现在自己说什么,他都会听。
果然看到小七点了点头,一把抓着他的手腕,往门里就走。
何管家只觉得右腕上像是套了个大铁箍般,不由得微微苦笑。
小七把何管家带进府,寻了个无人之处,这才脱手松开了他,道:“何管家,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快快说明!”
“咳,咳。”何管家再次轻咳了两声,看到小七已经到了快要炸毛的边缘,这才慢悠悠地道:“太子殿下,您是当局者迷,老奴是旁观者清啊。”
小七蹙紧了眉,冷冷注视着他。
何管家没有被他的眼神所吓到,不急不慢地道:“老奴耳朵有些背,听不清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为了什么事起了争执,太子妃为什么要执意离开,可是老奴却看到,太子妃临上车的时候,她掉了两颗眼泪,上了车之后,她的车帘好久不曾放下,她的目光一直看着府门的方向,那说明了什么?说明她心中是有太子殿下你的啊,她是放心不下您呢。”
小七的身子重重一震,紧盯着何管家,深吸了口气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何管家摇摇头,道:“太子殿下,老奴猜想,太子妃她一定有什么说不出来的苦衷,才不得不离开这里,她不是真心想要离开您的,如果她真的对您无情无义,她就不会掉眼泪,更不会一直看着咱们府的方向舍不得放下帘子。虽然她一个字也没说,可是老奴这么多年不是白活的,老奴的这双眼睛啊,看得真真的!”
“她真的流泪了吗?”小七低低地重复了一句。
他的身子不知不觉地挺直了,眼睛里也闪耀出了光彩,一瞬不瞬地看着何管家。
“太子殿下,太子妃待你情深意重,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何管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神态间满是慈和,他的话顿时给了小七无比的勇气,他有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
就连何管家都能看得清楚若水待自己的一片心意,可自己却身在局中,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竟然还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当真是该死!
事实上,当若水挥起匕首剁向自己左腕的时候,他就已经深信不疑了。
他是冤枉了她,误解了她。
可是出于一个男人的骄傲,他却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向她认错,直到她真的离开了,他才追悔莫及。
“何管家,多谢你!”小七对何管家感激地点了点头,迈步便行。
他要去柳相府中,向若水坦诚自己犯的错,求得她的原谅。
他相信,他的真心实意一定会再次打动她,让她回到自己身边的。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何管家追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地叫道。
“还有何事?”小七停步回头,不解地看向何管家。
“哎哟,太子殿下您可真是个急性子,您这是要去找太子妃吗?”何管家追得腿肚子都抽筋了,喘了好几口气,才抚着胸口道。
“不错!”小七重重一点头。
“可是太子妃并没有回去相府。”何管家侧头想了想,肯定地道:“老奴记得很清楚,相府是在咱们府的东头,可是太子妃的马车却是往西方而行,方才老奴还在琢磨,太子妃这是要去哪里呢?”
“她往西走了?”小七的眉头皱了起来。
西边是出城的道路,难道她没有回娘家,而是出城去了吗?
现在天快黑了,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出城是要做什么?
“何管家,派人备马!记住,要那匹灰的。”小七只思考了一下,就吩咐道。
至于他为什么要挑小灰而不是小黑,因为小灰是若水的坐骑,饶有灵性,如果想追寻若水的踪迹,小灰一定可以指引他正确的方向。
小七骑着小灰,一路向西追寻而去。
正如何管家所讲,若水并没有回去相府。
曾太医雇了一辆马车,他并未离去,而是恭恭敬敬地请若水上了车,然后自己坐在车夫的身边,向她请问要赶车去往哪里的时候,若水着实犹豫了一下。
在这帝都之中,她只有两个最熟悉的所在。
一个就是太子府,一个就是柳相府。
可是她不想回娘家,她不想让白发萧萧的柳丞相再为自己担心操劳。
不管她和小七将来会走到哪步田地,她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回去府里惊扰父亲。
“往西走吧。”
若水知道往东就是相府,可她现在只想离得相府和太子府越远越好。
“好咧!”那马车夫痛快地一挥鞭子,驾着马儿一路向西跑了起来。
若水轻轻掀开车窗的侧帘,回首看向太子府那雄伟的宫殿,在她的视线中越来越远,何管家微现佝偻的身子仍然站在府门口,默不作声地目送着她的离开。
真是个忠心的老管家。
她心里默默地赞叹了一句,随后放下车帘。
离开了太子府,身边也没有了墨白的纠缠不清,若水突然觉得无比的轻松,就像是鸟儿离开了笼子,鸽子飞上了蓝天,她仿佛闻到了空气中自由的清新空气……
“太子妃,您身子不适,需要多多休息,下官建议您在车中安睡片刻,对您和孩子都大为有益。”
曾太医的声音传了进来,打断了若水的浮想联翩。
“曾太医,你为什么还在车上?你是要去哪里?”若水微微一惊。
“不知太子妃想去哪里?下官想护送太子妃一程。”曾太医依然保持着恭顺的语气。
“曾太医,以后你不必口口声声喊我做太子妃,我……已经不是太子妃了。”若水沉默了一会,低声道。
车声辘辘,车轮碾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单调的声音,却没掩住若水语气中的惆怅。
曾太医固执地道:“在下官的心中,您永远是太子妃,是下官最尊重、最敬佩的人。”
闻言,若水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再次掀起车帘,马车已经驰出了帝都,正在沿着青石官道往西方行驶,远方,是一轮火红的落日,天边的云霞蒸蔚,粉红姹紫,美不胜收。
“好美的落日啊!”若水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声。
“好美貌的小娘子啊!”
突然之间,一个色迷迷的声音传进了若水的耳中,随后马蹄声响起,一骑黑马从车厢旁飞驰而过,马上一名黑衣男子转过头来,正好看到若水露出车窗外面的容貌,登时两眼冒光,脱口称赞。
若水脸色一沉,唰地一下放下车帘,不去理会。
哪知道马上那人本来已经越过了马车,奔了出去,突然又拔转马头。回了转来,手中马鞭一扬,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若水只见得眼前光线瞬间明亮,侧面的帘子竟然被那人用马鞭击落,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
没有了车帘的阻挡,那黑衣人咧嘴一笑,越发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若水,边看边啧啧称赞:“不错,不错!当真不错!皮肤白,眼睛大,身材窈窕!”
他的目光在若水身上上上下下地逡巡着,那猥琐的目光落在若水的身上,露出色迷迷的笑容来,又加上了句:“小姑娘,前面坐着的那个是你男人?啧啧,你长得这般花容月貌,挑男人的眼光却不咋的,本大爷看上了你,你乖乖地跟本大爷走,以后的好日子有得你乐的。哈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话声,响起了一片马蹄声,十几个骑着马的男人围了上来,一个个长得獐头鼠目,看着车厢里的若水,纷纷露出了痴迷之色。
“恭喜老大,此次下山,居然遇上了这等好货色!”
“老大,还和她废话什么,直接掳到咱们山上去,管她乐不乐意!”
“就是,咱们老大可比她那个瘦不拉叽的干瘪相公强多了!管叫这小娘子美得冒了泡!”
一众人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听他们的说话,若水已经大概猜出了他们的身份,不知道是哪座山头上的一帮子匪徒,平日里想必没少干抢掠民女这等恶事,怪不得行事这般肆意妄为。
她的脸上有如罩了一层寒霜,冷冷地看着那群男人。
其中一名匪徒催马上前,唰地一鞭子重重击中那车夫的后背,喝道:“停车!快他娘的给老子停车!老大看上车上的小娘子啦!”
那车夫吃了一鞭,痛得脸色都变了,可是看到那一伙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却一声也不敢吭,乖乖地停下了马车,然后整个人往车厢下面一钻,抱着脑袋躲着不出来了。
曾太医气得手直哆嗦,指着那人:“你们是谁,竟敢这等无礼,就不怕王法吗?”
“王法?狗屁的王法!瘦猴儿崽子,告诉你,咱家老大就是王法,就是天!他看上的女人,从来没有跑得出咱家老大的五指山的,你乖乖地把你家娘子送给咱家老大,咱老大一高兴,说不定赏你两锭银子花花,哈哈!”
那匪徒双手叉腰,放肆地大笑起来。
周围的山匪跟着一起大笑,团团围住了马车,众人对弱不禁风的曾太医丝毫也没放在眼里,眼中尽是嘲弄之色,只等带头的那黑衣大汉一声令下,他们就群起而上,将车中那美貌的小姑娘绑回寨子里,管她乐不乐意。
曾太医浑身都颤抖起来,他手无缚鸡之力,面对着对方十余名彪形大汉,自忖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
他悄悄掀起车帘,对着若水低声道:“太……一会儿我想法子拖住他们,你、你快逃!”
他本来想叫“太子妃”,可转念一想,万万不能泄露了若水的身份,要是让这伙匪徒听到了,不知道又会惹出多大的祸事来。
若水微微摇头。
就凭曾太医自己想拖住这十几名大汉,无异于以卵击石,而自己又怎么逃?这些人骑的马匹匹都是良驹,自己就算骑上马逃了,也会很快被众人追上。
不过她对曾太医的好意,仍是暗暗感激。
突然之间,“啪”地一声,一记马鞭重重地飞来,正击中曾太医的肩头,登时将他打下车来。
一名山匪厉声喝道:“你这猴崽子太不老实,鬼鬼祟祟地和你家娘子说什么?是想劝她逃吗?告诉你,咱家大哥看上了她,就算是她插上了翅膀也飞不上天去!”
又一名山匪拔出刀来,在曾太医的头顶上霍霍虚劈了几下,喝道:“再敢玩花样,老子就砍下你的狗头!”
曾太医看着刀光如雪,在自己的头顶盘旋飞舞,离自己的头皮不过数寸,见那些匪徒个个面目狰狞,目露凶光,知道他们绝不是说着玩的,只要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很可能就会手起刀落,砍下自己的脑袋来。
他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道在帝都附近,居然从哪里冒出来这样一伙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出来,却偏偏看上了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