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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忍不住摇头说道:“小姑娘年纪轻,不知天高地厚,吹的好大的气儿。”

蛊王却暗暗点头,默默琢磨着她说的一番话,只觉得受益匪浅。

他见了若水这解蛊的手法,就知道这蔑蛊之毒定会被她除去,但是给这蓝老二下蛊之人,究竟是谁呢?他心中早就怀疑一人,看那人也混在族人当中,目不转睛的看着若水解蛊,当下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若水笑道:“我是不是胡吹大气儿,诸位一会儿就可以知道。”说完,目光紧紧的盯住蓝老二腿上的竹针,竟不稍动。

蓝老二这时觉得腿上的麻痒和痛感渐渐消除,原来两条木木的腿竟像是有了知觉一样,可他还是一动也不敢动,唯恐稍一不慎,就此成了残废。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咦”的一声,指着蓝老二腿上的竹针,满脸讶异的叫道:“你们瞧,动了,那些针在动!”

众人齐齐瞧去,果然看到蓝老二腿上一百多枚竹针都在不停的跳动,仿佛活了一般,登时人人都张大了嘴巴,更有人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是自己在做梦。

蓝老二身在其中,感受尤深,他只觉得像是有一只只小虫子从自己的脚裸处争先恐后的钻了出来,钻得他又痛又痒,却不敢移动半分。

突然,“嗒”的一声轻响,一枚竹针竟然从蓝老二腿上弹了出来,落在地上,众人一齐瞧去,只见那枚竹针的尖端,穿着一只肉眼可见的小小虫子,形似月牙儿,还在不停的扭动,尽皆大骇。

他们人人都是制蛊高手,自然认出,这小月牙的虫子,就是蓝老二体内的蛊虫,没人敢去碰触,反而齐齐后退了几步。

泰长老脸色大变,每跳出一枚竹针,针上必穿着一只蛊虫,他脸上的肌肉就抽痛一下,心疼不己。

这些蛊虫全是他精心育养多年而得,原本想下在蓝老二的身上做个载体,等到虫体完全成熟之后,再从蓝老二的身体里引出来,只只都将变成剧毒无比的母蛊。到那时,他以此蛊称霸蛊族,谁敢不从?纵然是蛊王,也要对他俯首称臣。

哪知道今天竟然会被若水在举手之间,用这种古怪的法子破掉,每死一只幼虫,他的心就像是被剜掉了一块肉一样。

接二连三的竹针不停的从蓝老二身上弹起,掉落,每枝针上都穿了一只蛊虫。过不多时,一百多枚竹针尽皆脱落。

蓝老二长长的吐出口气来,两眼含泪,感激的看着若水,心情激动之极,一时说不出话来。

若水神情严峻,她将那些竹针聚拢在一起,取出火折,将这些害人的蛊虫付之一炬。

泰长老看着那腾腾而起的白烟,脸上肌肉扭曲,两眼死死的盯住若水,眼中怨毒之色再难掩饰,他现在心中对若水已经是恨到了极处,再也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若水回过头来,看向人群中的泰长老,微微一笑,道:“泰长老,你对小女子的解蛊之术可还满意?”

泰长老目光沉郁,闭口不答。

他被若水接连破了自己的两大蛊术,害得他连受了两次反噬之苦,若不是他刚才见机得早,服药压下了反噬的母蛊,恐怕早就被母蛊噬心而亡。

蓝老二吸了口气,察觉体内蛊毒尽去,心中再无丝毫顾忌,突然伸手一指,大声叫道:“族长,我的蛊就是他下的,他就是泰长老,泰波!”

众苗人尽皆大惊,纷纷顺着蓝老二手指的方向瞧去,然后一齐后退,泰波登时被众人孤立出来。

蓝老大惊呼一声,满脸不信之色,抓住蓝老二的肩膀喝道:“老二,你说什么?是泰长老给你下的蛊?他为什么要给你下蛊啊?”

“不错!就是他!”蓝老二咬牙切齿的道:“因为我、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原本想连我一起灭口,但是我苦苦哀求,求他饶我一命,我说一切全都听他的吩咐办事,他才放过了我,但是却给我下了这让我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竹蔑蛊!”

“秘密,什么秘密?”蓝老大连声追问。

泰波脸上阴云密布,目光闪烁不定。

蓝老二脸上露出愤恨痛苦的表情,心想说什么也要揭露这泰波的真面目,不能让他继续为害族人,提高了声音,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听他说道:

“那是咱们来到帝都的第一天夜里,我晚饭的时候喝多了几杯,半夜里起来小解,忽然听到空中有飞鸟的声音,抬眼一看,只见半空中落下一只鸽子,正落在泰长老手里,他藏身在暗处,要不是这只鸽子,我说什么也看不到他。他从鸽子腿上取出一张纸条,看了几眼,就把鸽子放走了,过了不久,他就带着格里吉出了大门,我觉得好奇,就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我怕被他们发现,一直远远的跟着,直到看他们上了一辆马车,我知道跟不上了,就悄悄的回来,然后第二天早上,我就听说格里吉死了,听说他是半夜里偷了泰长老的阴蛇蛊毒,下在了帝都的河水源头,害死了好多人,违背了咱们的族规,被泰长老亲自处死。我就觉得纳闷,格里吉是第一次到帝都,他和这里的人无怨无仇,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偷泰长老的蛊杀人呢?”

蓝老二说到这里,周围的苗人纷纷道:“我们也觉得奇怪,格里吉这孩子一向听话老实,心肠又软,怎么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但泰长老既然亲口说的,咱也不敢不信啊!你快说,后来怎样?”

蓝老二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和格里吉素来交好,不相信他会去加害别人,更何况那天晚上我看到泰长老带着他一起出门,怎么会第二天就死了。所以我就偷着去瞧他的尸体,果然在他的鞋底发现干了的河泥,说明他确实到过河边,但要是说他会偷了泰长老的蛊下在河里,我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就在这时,泰长老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大声喝问我在干什么,我当时满腹怀疑,就问他和格里吉昨天晚上去哪儿了,格里吉的鞋底怎么会有河泥?他脸色大变,问我都看到了什么,我说我看到他和格里吉一起出门,上了马车。他突然目露凶光,趁我不备制住了我,我这才害怕起来,一下子想明白了格里吉是怎么死的。”

“我敢肯定,一定是他带着格里吉去河边下蛊,然后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在了格里吉头上,再把他害死,就此死无对证。我心里怕极了,连忙向他求饶,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可是他并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一再赌咒发誓,但他还是不信,不但当场给我下了蔑蛊,并丢给我一包蛊粉,强逼我在当天夜里继续去五里源投毒。我没办法,只好照着做了,幸好这一次,并没害死什么人,因为王妃已经找到了解除蛊毒的法子,我的良心这才好过了许多。”

蓝老二一口气说完,伏在地上,大声哭道:“族长,我在河中投蛊,犯了族中重罪,请您惩罚我吧。”

蛊苗族人纷纷叫道:“蓝老二,这不怪你,都是泰波干的恶事,他不但害死了格里吉,还栽赃嫁祸给他,害得我们都把他当成了坏人,族长大人,请您为格里吉主持公道,也请您饶了蓝老二吧,他也是被泰波逼迫的啊!”

蛊王慢慢回过身来,总是弯着的腰突然直了起来,瘦骨嶙峋的身形顿时显得高大了许多,面对着泰波,缓缓说道:“泰波,咱们蛊苗族第七条族规,是什么?”

蛊王苍老的声音头一次显露出威严,纵是泰长老一直气焰嚣张,此时也不由得矮了三分,低声答道:“不得对同族人下蛊。”

“第十一条族规,又是什么?”

泰波又答:“同族之间需互敬互爱。”

“不错,泰长老对族规记得很熟,你自己说,你犯了哪几条族规?你身为本族长老,又该如何处罚?”蛊王声音突转严厉。

泰长老却咧嘴一笑,不慌不忙的分辩道:“族长,我身为本族长老,怎会明知故犯本族族规?这蓝老二信口攀污本长老,他有什么证据?蓝老二,你说是本长老让你去五里源投蛊,可有谁为你作证?你说本长老给你下了蔑蛊,又有谁见来?族长大人,众位同族,你们千万不要听信这蓝老二的一面之辞,他自己犯下了族规,做下了这等恶事,就想栽赃嫁祸给我,实在是罪不可恕,本长老现在就判他为蛊神献祭!”

泰长老有恃无恐,脸上又露出骄横之色。

众人听了蓝老二所说,已经全都认定这些恶事定是泰波所为,这时见他死不认账,反而倒打一耙,见他借着长老的身份,行施职权,要拿蓝老二祭神,都是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一直看向蛊王,希望蛊王能够想出办法,惩治恶人。

蛊王也大为头痛,这件事当真是死无对证,当着众人的面,既然没有证据,他就没有办法当众置泰波的罪。

“蓝老二,你可有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泰波所为?”蛊王低头看向蓝老二。

蓝老二抬起头,茫然摇了摇,他脸如死灰,知道自己和泰波相抗,无异以卵击石,决无胜算,他咬牙道:“族长大人,你就让我祭神吧,就算我死了,我化成厉鬼也会找那泰波报仇,我死不要紧,但是你们大家一定要提妨泰波,他不是好人!在他的背后,还藏着……”

他话未说完,就被泰波猛的一声厉喝打断:“蓝老二!你再胡说八道,我让你断子绝孙!”

蓝老二浑身一凛,一下子住了口,紧紧咬着牙,不再说话。

蛊王目光沉沉,向泰波看去。

泰波阴阴一笑,开口说道:“族长大人,今天可是为蛊神献祭的时候,既然那个抓来的丫头不是叛徒祈言,那就用这蓝老二为蛊神献祭!族长您不会连蓝老二也舍不得吧?如果再不献祭,惹怒了蛊神,给全族降下灾祸,族长大人您承担得起吗?”

蛊王眼角轻轻一抽,转向蓝老二:“蓝老二,你当真找不出半点证据吗?如果没有……”

“他没有,我有!”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在蛊王身边。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若水上前一步,摊开右掌,掌心中放着一只小小的瓷碟,对蓝老二道:“蓝老二,吐出来。”

蓝老二依言张口一吐,一粒小丸“噗”的一声掉在瓷碟上,引得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那粒小丸正是若水原先让他含在嘴里的凝香丸,原本色泽洁白如玉,气味芳香,现在却变得浓黑如墨,还带着股浓浓的腐烂臭气。

若水拿起那只瓷碟,向泰波走去,微笑说道:“泰长老,你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

泰波狞笑道:“这是什么证据?这能证明什么?”

“泰长老以为蓝老二体内的蛊虫被尽数杀死,就会死无对证了吗?殊不知这只凝香丸中吸入了竹蔑蛊中的全部毒质,别看它模样恐怖,但它却对寻常之人无害,只有下蛊之人,如果把它吃到肚里,就会引发母蛊,那下蛊之人必会遭到反噬,如果泰长老问心无愧,可敢一试?”

若水目光直视着泰波,不疾不缓的说道。

泰波脸上肌肉跳动,半信半疑,哪里敢试,强横道:“本长老为何要试?这等脏污东西,怎能入得了本长老的口?你又为何不试?”

若水微笑道:“泰长老可是怕了?好罢,既然泰长老如此说,那我就把它一剖为二,咱们一起服下,你敢不敢?”

泰波看她一脸的笃定,越发信以为真,用力一挥手,把若水手中的瓷碟打翻在地,那颗小丸滚到地上,泰波抢上一步,一脚踏成了碎末,狞笑道:“我族中之事,关你屁事?再敢多嘴多舌,老子毒哑了你!”

见泰波如此横蛮无礼,在场的苗族人无不义愤填膺,纷纷叫嚷着让族长惩治泰波。

现在众人全都看得清楚,这泰波不敢试丸,反而毁灭证据,分明是心虚,就算他再想狡辩抵赖,众人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了。

若水的目光落在被他踩成一堆黑粉的凝香丸上,微微一笑。

泰波登时醒悟,自己上了这丫头的恶当!

他狂吼一声,猛的朝若水扑了过去,两人相距极近,他速度又快,若水不及提防,一下子被他抓住肩膀,拖到了身边。

这一下变起突兀,所有人只听得泰波的怒吼声,一眨眼的功夫,就看到若水已经落入了他的掌中,全都大惊失色。

蛊王猛一睁眼,浑浊的眼中突然精光暴射,大喝一声:“泰波,放开她!”

小怜更是一声尖叫,便想往泰长老扑去,却蛊王一把拉住,喝道:“不得轻举妄动。”

泰波脸上现出狰狞的笑容,手掌一翻,一柄尖刀抵在了若水的脖子上,叫道:“谁敢过来?我就一刀捅死这臭丫头!”

小怜猛的站住了脚,不敢再上前一步,唯恐泰长老当真一刀捅下去。

泰波一只胳膊勒住若水的脖子,把尖刀的锋刃横了过来,那锋刃在烛光照射下,闪着幽幽的蓝光,显然是淬了剧毒,只要割破了一点皮肤,很快就会毒发身亡。

小怜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他直勾勾地盯着那柄尖刀,脸如死灰。

“泰波,你要杀就杀我,我就是你要找的祈言,求求你,放了她。”他试探着上前一步,想换回若水。

“站住,你再上前一步,老子立马划破她的脸!”泰波尖刀一动,指向若水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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