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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行人便起身离席,在姚皇后的引领下,往玉液清池而去。

孟依云想寻若水一起,却没发现她的身影,而且连柳家二小姐也不见了,想来是姐妹二人定是约好了一起,不知去了何处,也没在意,便伴在孟夫人身侧,随众人前行。

刚刚转过一个弯角,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呼,紧接着,一个宫女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神色慌张地向众人跑来,猛抬眼见到众人,认出了皇帝皇后和邹太后,登时脸色一白,猛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姚皇后脸一沉,喝道:“大胆奴婢,竟敢冲撞陛下和太后娘娘,这宫里的规矩都不懂了吗?来人,拉下去。”

那宫女连连磕头,呼叫饶命,并战战兢兢地道:“求娘娘开恩,奴婢不是有意要惊驾,奴婢实在是害怕,方才奴婢经过花园之时,忽然听到旁边的假山洞里传出来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一男一女,这、这假山洞怎么会有人的声音?奴婢心想,定是鬼怪作祟,奴婢怕极了,这才、这才慌乱之下失了分寸,求陛下饶命,求皇后娘娘开恩啊!”

“一派胡言!青天白日,哪里有什么鬼怪!你这奴婢还敢狡辩,罪加一等,还不快拖下去,重重责罚。”姚皇后不依不饶地喝道。

“娘娘饶命,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娘娘饶命啊!”那宫女不停地磕头。

几名太监上前,拉起那宫女就往外拖走,那宫女挣扎着挥动手臂,忽然听得一声喝斥:“且慢!放开她。”

说话的却是邹太后。

“你手中的帕子,是哪里来的?”邹太后老眼一眯,看向那宫女手中舞动的手帕。

那宫女跪伏于地,胆颤心惊地回道:“回禀太后娘娘,是奴婢方才拾来的。”

“从哪里拾来的?”邹太后皱了下眉,追问道。

“就是,就是在那假山洞口,奴婢经过之时,见这帕子掉在那里,便走近去捡了起来,就在这里,忽然听到那山洞里发出很是古怪的声响,那山洞里一团漆黑,奴婢想定是闹鬼,吓得腿都软了,慌忙跑走,这才冲撞了陛下和娘娘,请太后娘娘恕罪啊。”那宫女说完,又是一个劲地磕头。

姚皇后马上吩咐道:“把那帕子拿过来。”

那方淡绿色的帕子到了姚皇后手中,姚皇后细细瞧了几眼,递到了邹太后面前,一脸的忧虑之色,说道:“太后娘娘,臣妾瞧着这方帕子好生眼熟,倒像是柳大小姐的。”

邹太后早就在怀疑此事,接过帕子看了看,递给身边的玉瑾,道:“玉瑾,你瞧瞧。”

玉瑾的手微微发抖,她一瞧就看了出来,这方帕子正是若水之物,颤声道:“回太后娘娘,是柳姑娘的。”

“去瞧瞧!”邹太后再不迟疑,迈步便行。

姚皇后忙劝道:“太后娘娘,您千万别急,柳姑娘不会有事,咱们宫中守卫森严,柳姑娘怕是看风景迷了路,不小心遗失了帕子,臣妾这就马上派人去找,然后撕了这胡说八道的奴婢的嘴。”

邹太后目光森严的向她一望,姚皇后心中一凛,忙退后一步,道:“臣妾遵从太后娘娘吩咐。”

“带路。”邹太后瞪向地上那名宫女。

那宫女忙爬起身来,当先领路。

周围的众人都听得呆了,听这宫女方才所言,倒像是柳大小姐出了什么不测。柳丞相面沉似水,他向周围一扫,发现柳若兰也不见了,心中更是一紧。

孟依云急得眼泪直流,伏在母亲的怀中嘤嘤直泣,心中直悔自己方才为何不看住若水妹妹。

孟夫人拍着她的肩膀,好言劝抚。

圣德帝目光沉沉,心想,幸好老七和老八拼酒,二人都醉倒在一旁,并未随着众人前来,否则要是万一那柳姑娘出了什么意外,被老七亲眼见到,不知要惹出多大的祸事来,他心中担忧,却没注意到君天翔并未在人群当中。

众人在那宫女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那个假山洞前,此座假山位置偏僻,少有人行,众人堪堪行到洞口,就听得洞里果然传出了奇怪的动静,于是一齐站住了脚步。

德喜公公赶紧上前一步,挡在圣德帝的身前,同时吩咐侍卫道:“取火把来,进去瞧瞧。”

不等侍卫进去,那假山洞里男人急促的喘息声和女子低声的吟唤,已经清清楚楚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这洞里正在发生什么事,在场有过经验的人无不心知肚明。

就连不懂男女之事的孟依云听了,也不由得涨红了脸,知道里面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她想远远地避开去,又担心若水的安危,站在当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中泪水不停地滚来滚去。

邹太后的脸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她看着手中的帕子,一颗心凉了半截,连手足都变得冰冷,心中只道,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千万不能让老七知晓,可是如何能瞒?这许多双眼睛全都瞧见了,这许多双耳朵也全听到了……

圣德帝一言不发,目光深沉,脸上的肌肉更是绷得紧紧的。

姚皇后心里却得意之极,她期盼己久的好戏终于上演了!

也不枉她费了这许多的心机,安排了这出精彩的戏,那柳若水,休想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几名侍卫很快取了火把过来,正准备进洞,妙霞公主突然伸手抢过一枝火把,叫道:“我去瞧瞧。”说完一猫腰,已经抢先钻进了洞中。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这洞里究竟有什么古怪,让外面的人一个个变得像泥塑木雕一样。

邹太后和姚皇后都是脸色一白,急得直跺脚,连连叫道:“快把公主拉出来。”

但是,来不及了!

只听得洞里妙霞公主“啊”地一声尖叫,紧接着,就看到她飞快地从洞里跑了出来,两只手紧紧地捂着眼睛,嘴里叫着:“皇祖母,洞里是……是一个男人和那……柳姑娘,他们……他们都没穿衣服……抱在一起,啊!丢死人了!”

说完,她拼命捂住羞得通红的脸蛋,转眼间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她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像一个炸雷,一下子把在场的每个人都震在了当地。

邹太后只觉眼前一黑,手中帕子飘然落地,身子摇摇欲坠,幸好被玉瑾手疾眼快地一把扶住,在她背上连连拍抚,好半晌才缓过气来,但仍是颤颤巍巍,目中无神,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圣德帝和孟右相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柳丞相,目光中满是同情,圣德帝更是心中有愧,把目光转向周围的侍卫,目光森寒,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宫中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所有的侍卫通通都该死!

柳丞相两只手直发抖,说不出是气还是痛,女儿怎么会在假山洞里和男人苟合?那男人是谁?定是他强迫的水儿!他绝不相信自己端庄有度的女儿会做出这等无耻之事!

姚皇后却是几乎要掩饰不住眼中的得意之色。

她等待这一刻,实在是待得太久了!

柳若水,本宫要亲眼看到你,身败名裂!

柳丞相深深吸了几口气,突然转身向圣德帝屈膝跪倒,声音喑哑,却异常坚定:“陛下,请为老臣的女儿主持公道,重重惩罚那毁了她清白之人!老臣相信,她定是受奸人所害,才会遭此不幸!”

圣德帝不待他说完,已经沉声吩咐道:“灭了火把,去把那丧德败行的畜牲给朕拉出来,朕倒要瞧瞧,在朕的皇宫之中,究竟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做出这等事来!”

他的目光不敢看向柳丞相,心想不管这男子是何人,自己都定要将他抽筋剥皮,挫骨扬灰,但就算如此,亦难平柳相的心中之愤,也还不了柳大小姐的清白。

侍卫们全都吓得浑身发抖,被圣德帝刚才那一眼吓住了,知道自己今天是难逃厄运,不由地把那洞中的男人恨到了骨头里,听了圣德帝的吩咐,便似凶神恶煞般冲进了洞中。

圣德帝为什么吩咐灭了火把,大家都心里有数,自是不想让柳大小姐的身体落在旁人的眼中,但就算众人瞧不见她的模样,可她那一声声似欢愉似痛苦的呻吟仍是清晰的传入了众人的耳膜,听得在场的许多男人都忍不住面红耳赤,心怀荡漾。

姚皇后转头对身边的碧荷道:“派两名宫女进去,给那柳大小姐穿好衣衫,她受了这贼子的污辱,恐怕会……”她聪明的欲言又止,但这话听在旁人耳中,都不由心中一凛。

假山洞中光线昏黑,几名侍卫冲了进去,果然借着一点微光,瞧见了一名男子正伏在地上的一名姑娘身上作恶,侍卫们想都不想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那男子的头发,劈头盖脸就是重重几记耳光,登时把那男人打得和猪头相似,众侍卫还不解气,把那男子从地上的姑娘身上揪了下来,拳打脚踢地泄愤。

君天翔正在情浓畅怀之际,哪里知道有人进来,就连妙霞方才那一声尖叫,他也充耳不闻,这时候突然被人劈头盖脸地一顿痛打,一下子就萎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只觉得脸颊剧痛,浑身上下更是挨了无数的拳脚。

他心中大怒,猛地挺身站起,刚要怒喝,突然小腹一痛,被人重重踹了一脚,疼得他一下子弯下腰去,狂怒地喝道:“谁这么大胆?竟敢打……”

话未说完,一记老拳又重重轰在他的腮帮子上,把他剩下的半句话一下子打回了肚子里,嘴里咸腥,多了两枚被打掉的牙齿。

“打的就是你!”

“就是你这畜牲害得老子们性命不保!”

“打他!往死里打!”

众侍卫们自知性命难保,对这毁了柳大小姐清白的男人简直恨极,反正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个个都发了狠,用尽全身力气往君天翔身上招呼。

君天翔毕竟武艺不凡,先前侍卫们仗着出其不意,这才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时候他借着洞中的微光,已经看清楚了围着自己痛打的竟是宫中的侍卫,恼怒欲狂,大喝一声:“反了!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都反了!竟敢打本王!”

然后双臂一振,将围着他的两名侍卫甩了开去。

侍卫们一下子愣住了,手脚全都僵在了半空中。

其中一人依稀听出了君天翔的声音,试探着小声问道:“您、您是……恭王爷?”

君天翔气得脸色铁青,骂道:“好大胆的狗奴才们,竟敢殴打主子,本王定要把你们一个个剁成肉酱!”

“求王爷饶命!”众侍卫这下全听出来了,这侮辱了柳大小姐的男人竟然是恭王爷,自己刚才把这恭王爷好一顿痛揍,这下可闯下了弥天大祸,完了,天塌了!

呼啦啦,众侍卫全都跪了下来,对着君天翔磕起头来。

君天翔哪还管他们的死活,就算把他们的狗头全砍下来也泄不了他心头的火,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正准备迈步出洞,突然发现自己全身竟然未着寸缕,吓了一跳,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站在洞口,脑子被灌进洞来的凉风一吹,清醒了一些,一下子想起之前的事,自己看到若水被一个男人掳到了这洞里,欲行不轨,自己冲上前劈晕了那男人,再然后……再然后……

他背上猛然间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自己见色起意,竟然对若水她……不,不会!自己怎么会如此急色!不可能,不可能!

他猛地摇头,回头往洞中地上望去,只见一名少女玉体横陈,身无寸缕,身上狼籍斑斑,他吓得腿都软了,心中一个劲地叫:不,这不是我干的!不是我!

“畜牲!给朕滚出来!”

圣德帝已经把洞里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一听到那个做出这等无耻之事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儿子,怒不可遏,狂怒喝道。

君天翔全身一抖,脸色瞬间有如死灰,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捡起衣衫穿戴起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走出假山洞的。

他神情恍惚的从黑暗的山洞走到了强光之下,眼前一片白光,好半天才适应了眼前的光亮,看到外面的那一群人,圣德帝正站在众人之前,脸部肌肉不停地扭动,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他想都不想地“扑通”跪倒在了圣德帝脚前,伏在地上痛哭出声:“父皇,儿臣,儿臣……”他张了半天嘴,也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这事情确实是自己做的,可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冲动的事来,打死他也想不明白。

圣德帝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抬起一脚,踢了他一个筋斗,骂道:“孽畜!禽兽不如!”他嘴唇抖动得厉害,猛然一甩袖子,对邹太后毅然道:“母后,孩儿教子无方,生下的这孽障竟然做出这等事来,请母后示下,该如何处置?”

邹太后也是大为头痛,看着君天翔的目光又气又恨,半天说不出话来。

君天翔羞惭无极,他跪在地上,像个鸵鸟一样,头埋在了土里,没脸见人。

姚皇后眼中的得意之色一扫而空,目光茫然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君天翔,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心中只是想:怎么会这样?为何会是三殿下?那个糟蹋了柳若水的男人,不该是自己安排好的戏子么?

这一出精彩的好戏,她安排得天衣无缝,为何会突然出了这样的纰漏?

为了让柳若水那贱人在最得意的时候,从空中高高地跌落,她可是挖空了心思,才想出这个法子,让她在被册封为楚王妃的这一天,被一个不入流的戏子所污,不管是她被强被逼还是被迷晕,结果通通一样!

一个即将登上王妃之位的大家闺秀,*给一个下九流的戏子,这样的戏码,会比在那戏台上演出的精彩百倍!

这样精彩的戏,她又岂能独享,自是要让众人一起来欣赏欣赏,才不有负她的一场苦心安排。

可她万万料想不到,事情确实像她所预想的那样,这柳大小姐确实被人污辱,可自己安排下的戏子呢?这三殿下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姚皇后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她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喝道:“来人,你们几个再进去瞧瞧,看里面还有什么可疑之人,皇上,三殿下一向端庄自持,举止有度,怎么会做出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来,其中定有蹊跷。”

几名侍卫答应了一声,冲进洞去。

众人听了姚皇后的话,都忍不住腹诽,这姚皇后真会给恭王爷脸上贴金,这事实明摆在眼前,抵赖不得。不是这恭王殿下做的,还会有谁?

君天翔一听,登时就垂死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眼前一亮,忽然叫道:“父皇,儿臣是冤枉的,那污辱柳大小姐的不是儿臣,是……是另一个男人!儿臣是、是进去救柳大小姐的!”

圣德帝紧紧皱起了眉头,瞪视着君天翔,沉声道:“你所言属实?”

“属实!属实!千真万确!儿臣确实是去救人的!”君天翔点头如捣蒜,他一下子想起来那个被自己劈晕的男人,这真是自己最好的替罪羔羊啊!那人中了自己一掌,定是九死无生,把此事嫁祸给他,实在是再妙不过。

“回禀陛下,山洞里果然还有另一男子,只是那人被人劈断了后颈,已经没了呼吸。”几名侍卫进洞之后,一名侍卫迅速出来禀告,跟着,有两名侍卫抬着一个男子的尸体走了出来,放在地上。

“父皇,儿臣没有说谎,就是此人!他才是污辱柳大小姐的真凶!他的脖子就是儿臣劈断的!”君天翔指着地上的男人,一口咬定道。

众人的目光一齐向地上那男人瞧去,只见他脖子歪到了一边,气息全无,光着上身,裤子半褪,果然像是行凶之人,对君天翔的话不由得信了几分。

众人看向君天翔,只见他衣衫穿得好好的,虽然沾了些灰尘,但比地上这死去的男子要齐整得多,不由得都想,难不成,这污辱了柳大小姐的,是这名陌生的男子不成?

在场的众人心中都浮起一个疑窦,这陌生的男人从哪里来的?看他的装束,不是太监,也不是侍卫。

忽然听得人群中一名宫女的声音战战兢兢的小声道:“这男人,这男人……好像是今儿在戏台上唱戏的那个武生。”

众人闻言,忍不住都向那男人的脸上瞧去,果然看见他脸上还有未褪尽的油彩。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不忍的神色,心想,柳大小姐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姑娘,竟然*给了一名戏子!这事儿要当真是恭王爷做下的,倒也不难解决,可如今,这凶徒竟然是一名戏子……恐怕柳大小姐这辈子,是彻底的毁了!

姚皇后眼中再次露出了得意的狞笑。

柳丞相的目光中如要喷出火来,他猛地从一旁的侍卫那里抽出腰刀,对着地上那戏子的尸身一阵猛剁,脸上老泪纵横。

毁了!自己女儿的这一辈子!就被这个畜生给生生地毁了!

众人看在眼中,都是一阵唏嘘感叹,暗自为他伤心难过,无人前去阻止,都想,纵是把这凶徒的尸身剁成了肉酱,这柳大小姐也变成了残花一朵,换不回她的清白。

君天翔目光闪躲,看都不敢看到怒发如狂的柳丞相。

圣德帝心中愧疚难言,这事发生在宫中,他宫中守卫难辞其咎,这些不中用的饭桶,一个个的脑袋都别想留在脖子上了!

“柳爱卿,你……”圣德帝想出言相劝,只说了这几个字,又闭上了嘴巴,他自觉颜面无光,张不开这张嘴巴,只好向孟右相努了下嘴,示意他上前劝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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