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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广湉从净慈寺回来的时候,犹自带了一点愤愤然的情绪。这也难怪他,净慈寺的监院广谛和尚送他出门的时候,恰遇上家住凤山门的范秀才带着几个家人在烧木头。
不是寻常的木头,而是裹金彩绘的神像。几个粗使汉子拉了整一车,也不分是菩萨、罗汉还是文昌、财神,通通砍成木片,拿几卷佛道人物立轴当火引,正好办了一场茶毗大会。只有一尊青瓷观音,做工精细。广谛和尚走过实在是看不过去,花一吊钱从范家小厮手里赎了出来,算是逃了此劫。
“这是在做什么?”张广湉皱眉道。他对宗教造像并无神圣之感――禅宗对拜佛烧香原本就不甚看重,许多禅宗寺庙甚至是不立佛像的。但是身为释教信徒,看到有人把菩萨佛祖的雕像烧火还是颇为不快的。
“师兄不知道么?”广谛知道这张百户也在云栖禅师门下受过菩萨戒,与自家算是同辈师兄弟,虽然比自己还小了十岁,这声“师兄”也是叫得的。
这位生得极肥健的监院和尚捧着瓷菩萨干笑道:“这范秀才去年和那几个西洋来得教士谈过几次话,又借了几部书钞回去研读,也如当初的杨淇园老爷一般,入了教。他这一入教可就不得了了:如今范家一门,都崇信那泰西教法,说是泰西教法不立偶像,他家老太太就传出话来,要将这些欺天哄人的木石偶人统统禁绝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