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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虽是官话,却带着吴语的软糯。
旁边一个三十许的文弱男子起身见礼:“在下刘成,字济农,朋友们送号幽游斋,郝二爷家仿梅道人《春泛云梦图》名动京城,难道是员外手笔?”
郝二爷道:“不敢当,出自家叔,吾儿亦曾在旁磨墨添笔——论这书画上的本事,若是能假以时日,比我强过百倍。唉!”说着眼眶又红了。
郝二爷刚想说什么,孟国路又道:“你之冤屈,吾等悉知,令公子于大疫期间,不合被髡贼捉去放到什么检疫营,好好地少年就这么没了,可叹!一路行来,如二先生和郝二爷家的破家灭门不知凡几。便说门外这王少侠,家中原是川盐生意,好生兴旺,马袅盐跨海而来行销六省,眼看着一个几百口的大家子败落下来,这正是髡贼不灭、鲁难未已。”
林强云等人附和:“髡贼初来,尚能和气买卖,只贩卖些天方异物,谁知视我等敦厚为可欺,焚我家园、断我生计、掠我人丁,皇天后土,人神共殛之。”
郝二爷身处这几个“同志”之间,听着暖人的话语,感觉心头温暖——他来做这件冒险的事业,即有利益上的考量,又有报恩的关系,更有自己的私仇。然而他孤身一人潜伏在广州,眼瞅着各路人马纷纷被髡贼破获,一个个断送了性命,午夜梦回思量起来亦不免有身在雪水之中的寒意。
另一边一位中年已经起身说道:“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近芝此次干冒奇险、毁家纾难,令人钦佩。在下林强云,家中做些纸张生意。”
郝二爷忙道:“久仰贡纸林家香名,憾不得访,三年前也曾准备前往商谈买纸之事,兵连祸结就耽搁了。”
林强云面有忿色:“若非髡贼乱我东南,何至于此,又破牙行商会、肆意贱卖纸张,如今这两广闽浙,贡纸林家不过昨日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