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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天的傍晚绣房里光线晦暗,那针线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婆子在窗外唤:“嗨,叫你呢,那丫头你出来。”
梅家的刺绣在江南一带颇以灵秀而闻名,掌家的老太太说,姑娘家家二十岁以前灵气最盛,过了二十,往后就一年比一年烟火味儿了。绣坊里的绣娘大半都是未成家的丫头和俏美的新嫁媳妇,秀荷的针线走得云里雾里,不晓得来人是在叫她。
满心绪都是梅二少爷梅孝廷那一副桀骜不羁的恼人模样,他把她堵在廊间的阴影里,他生得煞是好看,略微上挑的凤眸总是不语先自含笑,这是他惯常的笑容,总让人捉磨不透。穿一袭笔挺玉白绸裳,十□□岁的风华年纪,端得是如玉清风,他说:“总和你说你不信,我娘说婚事但随我自个的意,我愿娶谁她就认谁做媳妇。”
那目光澄明,情思潋滟,靠得近了身上都是好闻的淡淡茶香。秀荷不敢抬头,心口怦怦怦地跳。
他却以为她不信,睇着她娇满的胸襟,又坏坏地勾起嘴角:“不理我?暂且放你一马,等你做了爷的少奶奶,看你不向爷求好讨饶。”忽然趁秀荷不注意,就偷亲了她的颈。从前他也偷亲她,但那时候都只是亲她的唇和脸。他这人坏虽坏,但守信守则,倘若不是没有把握,他可不会坏心眼动她。
……
清茶余香,唇齿留芳。
秀荷的双颊便有些红,一不小心刺痛了手指头。等到姐妹们都看她,方才晓得那婆子原来是在唤自己。
梅二夫人叶氏把秀荷叫去她房里说话。
梅家富贵,是春溪镇的首富,那一木一桌一席一椅都是上等的金贵材料。婆子叫秀荷站在屋子正中央。那天是阴天,乌压压的,路上走得太快,鞋面上沾了泥点子,秀荷穿着绣女的衣裳,清清寡寡地立在叶氏面前,不免生出些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