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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顺告诉她堂屋在哪边,让她进去点上灯,廊檐下挂的灯笼也得点上,还有里屋的。他这燃的油灯,都比较亮堂,全点上之后,房屋的轮廓也都给看清楚了。
这是一套不大的一进院子,正对着大门口的屋子,一并排,有三大间。中间是堂屋,两侧是卧室,那门上的木漆不算很新,也不破。在院子的另一边连着的是厨房,田氏想着要给他烧些水洗洗,便拿着油灯去了厨房,一看之下,真叫她无语了。厨房里除了柴禾堆在一角,支了两口大锅之外,旁的啥也没有,菜柜里连简单的剩饭剩菜都没有。
这也难怪,他跟小二平时都不在家里做饭,在店里就能吃了。
还好,水缸里的水是满的,不然这么晚了,她还得找找哪里有水井呢。
田氏在厨房忙活的时候,陈二顺脚步晃晃悠悠的,把她的包袱拿进屋子里去了,至于拿到哪间屋子,那可就不好说了。他酒意上来,转了几圈,最终坐在堂屋的大椅子上,趴在桌子上,打起呼噜来了。
田氏烧好开水,准备叫他洗澡,一进到堂屋,就看见他在那睡的正香。
她忽然就停下动作了,这副情景,叫她想起多年前,她跟冬生爹刚成亲那会,她就这样看过他喝醉酒,趴在桌子上睡着,那是冬生办满月酒的时候,有时想想,岁月真是不饶人。
题冬生爹去了好多年,说实话,她都快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不记得并不代表不想念。有时想的多了,想的太深刻,那个人影子,反而会慢慢模糊,变的不再清晰。
田氏当年长的也水灵,看麦芽就看出来了,当年向她求亲的人可是不少,最终……唉,她越想越悲凉,竟不知不觉的坐到陈二顺对面,他在睡觉,她坐在那流眼泪,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不容易,想着寡妇这个名头,扣在自己的头上,是怎样的难堪。
她也怨,怨冬生爹为啥要去的那样早,可再怨再恨,又能有啥用,人死终不能复生,她也只能将心底的酸楚藏起来。
自打陈二顺闯进田家,她的日子总算有了其他颜色,那种悸动的感觉,她说不上是啥,被那么多的绳索捆绑着,她就是有只啥想法,那也是不敢的。
不晓得是不是她的眼神让陈二顺觉着不自在,还是他没洗澡就睡觉,身上怪难受的,总之,陈二顺在她的盯视下,醒了。一打眼,瞧见田氏对着他瞅,倒是把他看的莫明其妙,又见她眼眶红红的,忙问道:“你这是咋了?”他以为田氏是担心她喝醉酒,又连连保证道:“我保管以后再也不喝醉酒了,要是再有人拉我去喝酒,我就说我家婆娘发了话,要是我喝醉了酒,便不让我进门,让我露宿街头去!”
田氏被他这话逗笑了,又忍着笑意,板起脸道:“还在这啰嗦什么,赶快去洗洗睡觉吧,今儿都跑了一天了,你也不嫌累的慌。”
陈二顺嘿嘿的笑了,下巴上的短胡茬,因他的笑而散开了,略带皱眉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嗳,我这就去洗。”他突然站起来,可毕竟是喝多了酒,这突然的一站,身子就紧嘴着一晃,根本站不稳。
眼看他身子踉跄了下,田氏冲上去,便抱住他的胳膊,一边嘴里还连带着埋怨几句,“真不知道你以前喝醉酒是咋弄的,难不成要爬着去洗澡啊?”
陈二顺醉意朦胧的眨眨眼,笑道:“以前有小二陪着,要是我一个人在家,肯定要睡院子去了。”这事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不过是睡院子,有时还睡厨房,睡大桌肚子底下。他也不是好酒,只是没办法,被逼到那份上了。他把这些糗事,一五一十的都跟田氏讲了,他讲的很尽兴,田氏却听的心惊胆战。以前听老人们说,喝醉酒的人,切忌睡凉地板,睡的多了,临到老的时候,全身的骨头就得硬掉,不中用了,她真是想想都后怕。
田氏给他把水舀好,又去他的卧房,给他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才走出来,在外面等着。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都没有细看,现在站在院子里,才发现,院子收拾的很干净,地上铺着青石板砖,即使下大雨,也不用担心踩一脚的泥巴。而且这屋子格局显的很温馨,她看了一会,竟然很快就适应了,少了些许陌生感觉。
陈二顺洗澡洗的快,再出来时,头发还滴着水,衣服倒是穿的挺整齐,就是脚步子有些晃,差点就被门槛儿拌着,一头栽到地上。